有如此利润,那就应当敲诈一笔基辅才对。
只不过,就在他想要等到天亮之后在行动时,一名来自察里津的核心干部成员,秘密拜访了毕苏斯基。
披着绒毛黑色大衣的捷尔任斯基,就这样平静地站在他的面前。
以前,他们是同校校友,毕苏斯基是他的师兄,同时也十分关注这位年轻有为的师弟。
现在,二人分道扬镳,他们依旧带着名为‘社会主义’这个阵营里面,可惜所走方向却成了两个鲜明的对比。
‘社会主义是美好的幻想,但同时也是不切实际的幻想,成果太慢,进程太慢,我有生之年无法看到她的成功,所以我不会走上这样的路,我要以钢铁和鲜血,重新塑造出一个强盛的波兰!’
‘社会主义不是幻想,而是理想,抱着绝不后退的决心和牺牲觉悟,才可以带领着所有人民走上社会主义,进程确实很慢,阻碍也同样巨大,可同样的,社会主义一旦走上正轨,其未来将会更加巨大,我们会牺牲在路上,但后人会踩踏在我们的肩膀上继续前进!’
二人如此地针锋相对。
在学校内如此,出来社会之后如此,如今也同样如此。
多年未见,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重聚。
年少轻狂的二人,如今已步入中年,可深邃的目光却透露着双方的决意与坚定。
桌案上,油灯伴随着窗外的冷色寒风,微微晃动着火光。
捷尔任斯基被火光照得通红,他朝着站在冷色阴影处的毕苏斯基伸出了手。
“以前,我是你的师弟。”
“现在,你我都是领导人之一。”
“无关对错,只关我们所走的方向而已,请坐吧,毕苏斯基阁下。”
平淡的语气丝毫没有重逢时的喜悦,这般待遇让毕苏斯基颇为无奈。
“你知道吗,根据我们与新党所定下的规则,此时此刻,我应该直接呼唤警察过来把你给直接擒住。”
“然后呢?”捷尔任斯基脸色平淡,丝毫没有因他的话而透露出半点不安。
“然后,你就会受到我们最为严苛的刑法,把折磨到死为止。”
“那你为什么不做呢?”
“……”
“因为,我们的利益都是一致的,不是吗?”捷尔任斯基依旧是那样的从容。
相反,站在他对面的毕苏斯基脸色则显得有些难看。
正如同他所说的那样,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尽管只限于现在。
捷尔任斯基目前在哪一个组织,他并不清楚,又或者说,当前欧洲的所有革命组织都不知道。
他很神秘,这一点毋庸质疑。
就算是毕苏斯基也不得不重视自己这位师弟。
但他也必须小心谨慎地对待着眼前这位师弟,因为他十分清楚,在能力上,对方与自己一样。
只不过他更多的是感慨。
感慨二人之间,多了一条从此无法逾越的鸿沟。
心中一声默叹,他将窗户关上,尔后便重新坐落下来。
窗外,依旧刮着风雪,风声在窗户缝隙中发出‘呼呼’的声音。
毕苏斯基重新给自己点燃了一支烟,但他没有自己去抽,而是递给了捷尔任斯基。
“来一根?”
“不,我不抽烟的。”
“啧啧啧。”毕苏斯基笑了一声:“烟是好东西,不会抽会少了很多快乐的。”
“因为我家主席不喜欢烟味。”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也不喜欢抽烟。”
“你家主席?”毕苏斯基不禁好奇了起来:“你的主席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充满远见的人。”
“资本家?”毕苏斯基问道。
“不是。”否认了对方的猜测,但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可越是这样毕苏斯基就越是好奇。
究竟是怎么样的人,才可以让自己这位才华横溢的师弟心甘情愿地投靠过去?
“她是给了你钱,地位,亦或是权力?”毕苏斯基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如果真的是这三样的话,他完全可以给出更多,将他拉拢到自己这边来。
毕竟,在这个动荡时代里面,人才便是最重要的资源。
“不,这三样她都没有刻意的给我。”
“呵,那你这主席倒是刻薄了些。”毕苏斯基抽了一口烟,悠悠地吐了出来。“那么,她给了你什么?”
“她……”不知怎么的,捷尔任斯基停顿了一下。
那双明亮的目光,正看着桌案上的油灯。
灯芯微晃,倒影在眼中的火光灼灼而燃。
尔后,一声轻笑,他似是发怔了一般看着油灯上的火苗,笑道。
“她许了我一个遥不可及的理想。”
“遥不可及?”毕苏斯基冷笑一声:“我更着重于眼前。”
对此捷尔任斯基没有反驳,他这是带着一抹笑容凝视着自己的师兄。
很讽刺,明明在以前的时候,毕苏斯基也是一名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所有人都认为,他将会给波兰带来社会主义。
可到头来,他走向了另外一条道路。
“我不会放弃自己所坚持的道路,波兰的民族复兴必须通过强权独裁手段。”
话已至此,二人便已知晓,双方的立场态度是不可动摇的。
端起面前的酒杯,毕苏斯基给自己猛灌一口,尔后长舒一口气。
待头脑稍微清醒之后,才重新将话锋转移到正题上。
“此番来拜访,想必不只是单纯的看望我这么简单吧。”夹着卷烟的手,轻轻颤掉烟头上的灰,他再一次笑道:“还是说,你想与我们谈生意?”
他可不认为对方会跟自己谈生意。
毕竟他们这里并没什么可以进行交还的资源,就算是有也不在他的掌控之内。
真要进行商业上的生意交谈,按理说应该是找罗曼·德莫夫斯基。
突然,一个猜想从毕苏斯基脑海中浮现出来。
他凝视着眼前这位曾经的学弟,忍不住问道。
“捷尔任斯基,我亲爱的朋友,你是基辅的说客,亦或是基辅那边的人?”
根据他的了解,基辅那边并没有革命组织,特别俄国最近来了好几次大清扫行动,让不少俄国革命组织处于低迷状态。
所以,如果是捷尔任斯基的话,按理说应该不会成为基辅那边的人。
真要这样,那他刚才所说的理想,就是一通屁话。
他相信,捷尔任斯基是另有目的。
莫不是与德社的那批料有关系?
下意识地,他摸了一下自己的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