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每一步,都仿佛步入那极寒之地,原本沸腾的血液已经凝固了,灵魂遭到了冻结。
当玛利亚踏入冬宫的第一步时,她便有了这样的奇妙感觉。
她在这片深宫生活了很久很久。
以往的经历历历在目。
玛利亚依旧记得,在那不远处,是大姐奥莉佳的秘密躲藏之处,每当玩起捉迷藏,她都会躲在这里,当然也会被自己毫不留情地找了出来。
再往里面深入,一个孤零零的秋千映入眼帘。
二姐塔基亚娜是她们四姐妹中最安静的一个,即使后面有短暂的堕落,但小时候的她是最内向最文静的姐姐。
每当找不到塔基亚娜,那么只要往这边来,就能够找到她。
她会一个人坐在秋千上,安安静静地荡着,玩着。
如今她长大了,也改变了,属于她的秋千多了几分积雪,孤零零地挂在树上,落寞了许多。
玛利亚再继续往前走去,很快,一间小小的图书馆出现在自己眼前。
那是属于安娜斯塔西娅的图书馆。
虽说自从有了阿列克谢之后,她们四姐妹便没有遭到皇后太多的关注。
但是,尼古拉二世对安娜斯塔西娅的关爱依旧不减。
在得知安娜斯塔西娅喜欢读书后,便特意给她修建了一间小小的图书馆。
里面存放了不少书籍,大部分都是文学阅读。
因为图书馆很小,而且位置也比较偏,以至于后面会成为了安娜斯塔西娅的一个秘密小基地。
当她们有了些许空余时间,安娜斯塔西娅就会喜欢拖着自己的手,把她带到自己的基地里面。
当然,还会带上一些美味的糕点。
她也同样是一个文静的女孩子,只不过与自己相处时,总能变着花样活泼打闹。
该说是过于亲密,还是过于喜欢呢?
玛利亚对此并不讨厌,甚至还有些怀念那时候的感觉。
继续往前走着,玛利亚收敛起刚才的所有情绪。
原本还挂在脸上的温暖,在走出那一段段回忆之后,又归于冰冷。
如凛冬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走到冬宫广场后,数十名卫兵拦在了他们的必经之路上。
他们拿起枪,紧张地与他们进行对峙。
卫兵队长走了出来,他颤抖着眼瞳,小心翼翼地看着玛利亚。
以颤栗的语气问道。
“殿下,请您跟您身边的人放下武器,这是规定。”
玛利亚眯起双眸,认真地凝视着眼前这位队长。
一言不发,却让队长倍感压力。
最后,他心虚地挪开眼眸。
一同挪开的还是自己的身位和态度。
身边的卫兵见此状况,便立即明白自己的队长放弃抵抗了。
他们本来就是日子人,成为冬宫卫兵之后基本不会有多少危险工作。
这是一个铁饭碗,虽说薪水不是很多,但至少不会危险和辛苦。
然而,这并不代表他们会为了自己这点小钱而用生命去拼搏。
看着公主殿下身后的几百名士兵,他们退缩了。
很快,卫兵们被士兵缴械,并且捆绑了双手推到边上进行看管。
边上的贵族还想反抗,却遭到了士兵的枪托击倒。
在这里,他们的贵族身份已经没有了用处。
玛利亚冰冷着神色,带着身后的士兵一步步走入冬宫深处。
直到她走入会议大厅的门口时,负责把守门口的两名卫兵立即缴械投降。
对他们而言,这是皇族之间的纠纷。
若想活命,最好就怂一点。
跟身后的卫兵一样,他们迅速被带走看管。
玛利亚再一次看向这扇巨大的门,精致的浮雕,让这扇门充满了艺术的美感。
深吸了一口气,她双手按在门上,用力推开。
伴随着沉闷的响声,大门被推开了。
仍在会议室内的几名官员,被这一情况给吓傻了。
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士兵们的涌入,然后又近乎于暴怒一般地指着玛利亚斥道。
“如此政变行为,是对帝国的巨大不忠,公主殿下你应该要知耻!”
可是还未等这些官员发泄怒火和指责玛利亚,身边的士兵就以极其粗鲁的方式,将其控制并且直接带走。
霎时间,会议室内除了玛利亚的士兵之外,就只剩下皇后亚历山德拉·费奥多萝芙娜。
玛利亚对身边的士兵示意了一番。
尽管有些担心,但士兵们还是听从命令撤离了会议室,只留下这母女两在此。
昏暗的房内陷入了一片死寂,玛利亚就安静地站在她边上,俯视着坐在自己位置上的皇后。
那压抑的气氛终究是让皇后承受不住。
她从未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再一次与自己的女儿见面。
在彼得格勒发生工人运动时,她就经常与身边的官员商讨着如何去处理或者镇压。
可随着第四集团军叛变的消息传到冬宫后,皇后率先要做的已经不仅仅是如何处理工人运动,她还要处理玛利亚的叛变行为。
只不过还未等她与一众官员商讨出结果,玛利亚就已经来到自己面前。
居高临下的,没有了以前的那种谦卑。
她如此凝视着自己,那冷冽的眼神,竟让她生出一丝惊恐。
带着不安的神色,她撇开眼神,小心翼翼地问道。
“陛下……你的父皇如今还好吗?”
玛利亚露出一抹微笑。
“当然,他是革命的最重要工具,他必须活着,至少现在是如此。”
“你!”皇后心中大惊。“他是你的父亲。”
“我不在乎。”
轻描淡写的语气,让皇后心惊胆战,这究竟是多么的冷血,才能够以如此语气来决定自己父亲的命运。
而且她也从玛利亚的语气中听到了些许信息。
现在的沙皇陛下还活着,只不过也仅限于现在。
未来如何?这一切都要看他们的选择。
皇后颤抖着身体,已经不敢说话了。
在她成为皇后以来,便失去了一种名为‘恐惧’的感觉。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居于权力巅峰的她,甚至能够影响着沙皇的心思,从而改变一些政策。
她不喜欢谢尔盖·维特,因此她故意沙皇耳边低语着,让沙皇心生嫉妒。
她也不喜欢斯托雷平,所以她在沙皇边上说他的坏话,间接性让沙皇对他产生忌惮。
她很喜欢拉斯普廷,直接或间接地,让拉斯普廷成为了沙皇的心腹。
这种能够操纵他人的感觉,让她不知道何为‘恐惧’。
可这一次,她从自己女儿身上,感受到无尽的惊栗,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
但玛利亚并不会对她产生半点怜悯。
她不喜欢皇后,即使来到了这个世上,也从未把她当做成自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