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表达出了自己的兴奋,同时也给予了特斯拉各种安排与协助。
尔后,便是他的个人发挥。
但是在此之前,特斯拉需要有一个人带他四处逛逛,到处聊聊,至少让这位从远方而来的朋友,更加了解他们现在的情况。
而这样的事情,自然就落在了玛利亚身上。
此番到来,玛利亚自然是想见见特斯拉,但她还需要汇报在德国那边的工作情况。
但弗拉基米尔表示无碍。
“你先去跟这位先生四处走走,就当做是散散步吧,毕竟德国那边的事情不可能一时半刻能够完成。”
得到允许之后,玛利亚便暂时新放下工作,带着特斯拉四处走动。
一路上,玛利亚亲自给他参观彼得格勒内的发电厂,同时还将水电厂的设计图纸呈现在对方面前。
可是,特斯拉却对这张图纸没有任何建议或者看法。
他只是默默地坐着,然后看向窗外的景象。
眼前的景象与纽约市完全不同。
如果说现在的纽约市是宁静,那么这座名为彼得格勒的城市则是热情似火,充满了热情。
就像是……
他眯起眼眸,突然间,特斯拉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来到纽约时的感觉。
充满了各种机遇。
而且相比于纽约城,这里更具活力,整座城市的人民都在像是拥有着用不完的力气。
他看向了玛利亚这边。
与眼前这人的第一次见面,是1912年,而如今已经过去十二年时间,他却发现对方的样貌并无太大变化。
相反,内在的气质多了几分沉稳。
如一座厚重的巨山那般,给予他人稳重的安全感。
他有很多疑问。
不属于技术上的,而是属于人性上的。
他知道了解自己的徒弟谢缪沙,他是一个理智的人,不会因为一时之间的心血来潮然后就改变自己的生活。
特别是自己的国家。
在成为学徒时,特斯拉就曾经问过这么一个问题。
“你喜欢现在的沙俄吗?”
那时候,沙俄还没有灭亡。
在特斯拉眼中,这位被安排过来学习的年轻人,就是沙俄帝国的人。
如果不是看中对方的潜力,加上对方给得实在是太多,特斯拉还真不会接纳对方。
那一天,谢缪沙给予了回答。
“我厌恶沙俄,讨厌沙俄。”
“那你喜欢什么?”
“安详的,宁静的,就像这里一样。”
他依旧记得清楚,谢缪沙不喜欢自己的国家。
但这一次,他义无反顾地回来了,是因为现在的俄国不是沙俄,而是苏俄吗?
从未有过国家思想的特斯拉,对此并不理解。
而且眼前的女子也同样让特斯拉感到好奇。
他看着对方,眼神中透露出与以往一样的求知欲。
“你……为什么要这样去做?”
一直以来,无数人问过玛利亚这样的问题。
他们疑惑着,不理解着。
玛利亚也很耐心地给予回答。
但是,她每一次的回答都不一样,或是用家庭来表达,又或许是以哲学来表达。
面对特斯拉这样的研究人员,玛利亚则选择了另外一种方式。
一种属于对科学和技术有着执着研究的知识分子的方式去回答。
“因为这个世界是封闭的。”
“特斯拉先生,您也应该知道,与整个世界乃至于宇宙相比较,我们人类是何等的渺小。”
“人类的渺小,让我觉得,这世间就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无论是昔日辉煌的帝国、还是历史悠久的皇族,都不存在着永恒,总有会毁灭的一天。”
“即使是现在,我也不认为自己所在的国家会永恒,或许在我们死去之后,带领着这个国家的领导人会腐败,会堕落,然后扭曲我们的理想,改变我们的方向。”
“这就是人类,这也是现在的人类世界,短暂而又封闭。”
特斯拉凝视着对方。
他从玛利亚的话语中听到了不是回答。
又或者说,他觉得玛利亚不是在回答自己,而是在跟她自己本人回答。
“就像是谢缪沙那样,追求那短暂的心灵安宁?”
“对。”玛利亚笑了笑:“也不全对。”
特斯拉觉得有些好笑。
不单是这奇怪的回答好笑,还有对自己这个对哲学不感兴趣的人居然会问出这种问题而感到好笑。
但他还是想追问下去。
“为什么?”
“对,是因为谢缪沙想追寻自己认可的国家,不对是因为,他所追寻的不是心灵上的安宁,而是那份属于人类短暂的意义。”
“正因为短暂,才会想去用尽全力去追寻,去探索,然后在短暂的生命中闪烁出足以照亮整个黑暗的光芒,即使只有一瞬间。”
如那电气那样,照亮整个黑暗的俄罗斯。
特斯拉皱起了眉头。
他开始发现,自己那聪慧的大脑,真不适合去思考哲学。
“哎,算了,跟你们这些政客聊天真的头痛。”
特斯拉揉着自己发胀的额头,他还是不喜欢政客。
尽喜欢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语。
玛利亚微微一笑,她并不介意对方的埋怨和吐槽。
政客,她也不喜欢。
曾经的她就想过,等什么时候褪去政客的这一身份,自己就能休息了。
当那天到来,她会回去那片土地,住在最高的山上,凝望着远方的日出日落。
这一天,或许会到来。
又或许,永远都不会到来。
风,不知何时吹入室内。
桌案上的纸张被吹起了角边,挂在窗户上的风铃,叮铃作响。
她微笑着,问道。
“我们再去看看四周?”
特斯拉略带不耐地皱着眉头。
“不看了,带我去看看谢缪沙吧。”
“嗯,好的噢。”
又一次,她重新回到工作状态。
忧愁善感,终究不属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