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弗拉基米尔没有说话,他只是躺在椅子上,默默地消化着玛利亚所说的内容。
二人就这样说着,聊着,讨论着。
玛利亚的从容,弗拉基米尔的平静,恬静花园,除了细细鸟语之外,就只有玛利亚那带有思索的声音而弗拉基米尔的爽朗笑声。
明媚的秋阳洒落而下,将二人的身影,剪切在身后的草地。
过了些许时间,该是说久了吧,玛利亚整个人都倒躺在草坪上。
大字型的,懒懒散散的。
玛利亚没在说什么了,只是安安静静地呆在弗拉基米尔身边。
她很惊讶。
回来时,她只是在想,自己要在弗拉基米尔还在清醒的时候,把工作上的事情给交代了。
这是一种依赖。
她对弗拉基米尔的信任,形成了一种依赖。
无条件的信任,无条件的尊敬。
所以,当她来到弗拉基米尔身边说完自己想说的内容后,整个人都像松了一口气似的。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轻松感。
那是一种微妙的状态,充满了安心和享受。
她转过头,看向弗拉基米尔。
此时的他,正洋洋散散地靠在椅背。
双眼轻合,仍有这温暖的阳光铺满全身。
“孩子,在想什么呢。”
轻合着双眼,但弗拉基米尔并没有入睡,仅仅是闭目养神罢了。
“没在想什么。”
“为什么?”
“可能是说完了憋在肚子里的东西,说完之后,大脑就放松了吧。”
“放松,是啊,该好好放松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也好久没这样放松过了。
玛利亚刚才所说的未来构想都很新鲜,也很有想法,虽说仍有些缺漏。
但是,他不愿意插手干涉。
对玛利亚而言,他只需要稍作指点便可。
弗拉基米尔轻轻张开双眸,看向了身边的她。
还是那样的年轻,就跟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没有丝毫变化。
第一次见面……
突然的,他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
那时候,似乎是1908年?
放开了大脑,让他想起了很多回忆,特别是与玛利亚的第一次见面。
只是没想到,这一见面会有如此巨大的改变。
单纯的放松大脑……
有那么一刻,弗拉基米尔也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那是一种轻松的,没有压力的感觉。
舒适,全身上下都是轻盈的触感。
奈何他不能这样去做。
没那时间,也没那机会。
“玛利亚。”
突然的,弗拉基米尔问了一句。
他的目光依旧看着前方,看向院子的远方。
很远很远,但那双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看到了更深邃的未来。
“如果我想让你当主席,你会怎么去做?”
玛利亚稍稍一愣,她看向弗拉基米尔的眼神,也从一开始的波澜不惊,掀起了一阵涟漪。
半响过后,惊愕的面容泛起了笑意。
“现在的我,还不想当主席。”
她摇了摇头,似乎在说这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至少,我不能现在当。”
“为什么?”
“时候还没到吧,而且有很多事情我都需要亲自去做,您这个位置恐怕会把我牵制住。”
当然还有一些话玛利亚没有说出来。
成为苏联主席,绝不是靠资历就能当任。
要想成为苏联主席,就必须拥有一颗钢铁般的觉悟。
这份觉悟,玛利亚还自认为不足以达到,她会紧张,会害怕,会感情用事,更会担心未来的人对自己的评价。
她更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那份巨大权力所带来的欲望。
而且,当她开始有这份担忧时,便已经说明,现在的玛利亚还未炼成真正的钢铁意志。
“你不必妄自菲薄。”弗拉基米尔还是劝说道:“你的细腻,可以胜任这项任务。”
“导师,你觉得我会是妄自菲薄的人吗?”
回过头,玛利亚看向这位导师,面露笑容。
这份笑容,也让弗拉基米尔的面色复杂。
他已经看出来了,玛利亚并没有贬低自己,而且她秋叶确实不想成为国家主席,至少不是现在。
这是多么可惜的事情。
他不禁为此而感叹道。
“导师也不用那么悲观,你的身体还很坚朗呢。”
“坚朗……”
一声苦笑,他依靠在椅子上,昂着头,看向头顶上的树荫。
树荫错落,似是繁星点缀,让导师有些恍惚。
“我的身体状况我很清楚,保不准哪一天,我就连报纸都拿不起来了。”
“或许是意识模糊不清,或许是需要他人照顾起居饮食。”
说到这,他叹了一口气。
“哎,积劳成疾就是这样。”
这就是人类,终究敌不过时间的摧残。
“那您可以休息一下,然后将事情交给我们来处理。”
“休息不了了。”
在椅子上,他狠狠地伸了一个懒腰。
舒服的拉伸感,让弗拉基米尔重重地呼出一气。
他又一次看向远方。
明亮的目光,似是无视空间与距离的阻碍,看到了很远很远。
“这是我们的职责,永远都休息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