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清的不单单是当年的贪官污吏,还有如今也一样,贪官当道,国之根本动摇,不除,如何整治朝纲,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怪之怪,你当年走错了一步棋,该是明白会有今日。”付斜阳坐下,悠悠抿了一口茶,如此说道,连个眼神都没给余家老臣。
付朝旭一直默不作声,垂着眸,不知在思索些什么,冷着的脸如这雪天般霜冻非常,使得在场的人都难以给出反应来。
余家老臣盯着付斜阳看,是绝望的恨意和悲悯的自怜,两者相互交织着,“此事全是我一人所为,三殿下浑然不知,我既痛下杀手,便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今落在你手里,我死不瞑目。”
他一生为官,只做错了那么一次,就这一次,险些将整个宗族陷入不忠不义之地,带来灭顶之灾。他一向将族人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当初知道付斜阳打算有此举动的时候,他大可告诉付朝旭,料想也会相护着的,可是,一朝俯首称臣,,他怎会不了解自家主子的脾性,护不住时,堪堪断舍离!他唯有,用自己的办法,使两方周全,保了宗族,忠于主子。
话音刚落,沉默着的付朝旭站了起来,眼神微寒,有着彻骨的惊心,“余家仕族跟随我多年,为我所用,却自视过高,竟刺杀皇子,罪不可恕。”
付朝旭扫了众人一眼,最后定格在付斜阳身上,脸上一丝一毫的感情都没有,没有波动没有情绪,仿佛只是一只弃子,可有可无。
“五弟,这人,就交给你处置,算是给你的一个交代了。”
话音落,楚未晚唇边嘲讽一笑,他站在一旁,背着光,他们都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可诗余离得近,清清楚楚。
当初海天一线,悬崖上海风吹得很紧,如同刀子般凌迟着周身的皮肤,心冷,一切都失了颜色,夕阳西下,那远处的海天相连间,金黄与浓烈的灰白分割开来,形成一道屏障。
付朝旭的轮廓被余晖照射得更为明晰,他面色微冷,如同那彻骨的风,厉声问道:“为何要选择他?”
楚未晚不语。
为何要选择付斜阳,付朝旭以为,楚未晚是永远不会与他站在对立面的,不会选择另一条道路,毅然决然地与他背驰而去。
那天,楚未晚终究没说原因,静默,周边耳旁,只有风的声音,呼呼地吹,仿佛将人心底里的那一丝不忍都吹散开了去,没入了海天之间,随着夕阳渐渐落下。
如今,楚未晚的桃花眼里尽是讽刺自嘲的意味,这些年过去了,付朝旭终究还是不懂,他还是如初,没有一丝改变。
楚未晚不后悔当初的决定。
再大的情义,也比不上道不同不相为谋。
负在身后的手,衣袖被人轻扯,拉住,小小的幅度,楚未晚却瞬间便能感受得到,诗余站在他身后方,忍不住伸出手去,无声的安慰。
那人,终于在这样的小动作下败下阵来,垂眸掩下情绪,化作唇边宠溺一笑。
“既是如此,便多谢三哥为我主持公道了,先将人押下去。”付斜阳一笑,如此说道。
他这三哥,自小被父皇培养成能领军作战,收复失地的战神,所到之处,所向披靡,但却因为这样,见惯了战场上的生死血骨,刀光剑影,常年在黄沙荒芜之地,远离朝堂京都,他的心,随着有些东西的消逝而变得麻木冷酷。
他不是无情之人,更非冷血残暴之徒,只是,比寻常人,要冷漠得多。就像那个跟随多年的余家老臣,他说放弃就能放弃,一点儿情分也不顾,一句替他说得话也没有,就像战场之上,他要赢一场战,便容不得一丝瑕疵和疏漏。
各人有各种心思,都在暗自揣摩,隐隐而不发。、
天色也渐渐晚了,他们便留在了山庄里。
“别忘了我们此行的最大目的,诗余,这里可是根源之地?”前方几位婢女领着他们前去厢房,转过弯弯曲曲的回廊,苏意不禁侧首问身后跟着的诗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