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在熄灭，喧闹的妖怪狂欢也落下了帷幕。

但纵使六道冥紧赶慢赶，终究还是来迟了，村子里已经没有了几个活人。

“这些妖怪……该死！”

剑光落下，雷霆轰鸣，以最酷烈的手段将最后一只苟活的牛头妖抓出来劈成灰烬，但望着脚下的人间地狱，六道冥全然没有一丝庆幸和斩妖除魔的爽利感。

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十八年，从十五岁之后就开始游历天下，六道冥还是此世第一次因这些妖魔异类发如此大火。

“我向来以为人类就是万物之灵，是必然的天地主宰，纵使这个时代艰难些，也只是黎明前的些许黑暗，区区妖怪根本不成气候。”

“在九州那游历的三年，虽遇见一些扰民之物，却大抵也跟我想象的一般无二，来到这极东之地以后，我本以为这里虽可能与九州不同，却从未想过妖怪之祸害已经严重到这般地步！”

看着脚下慢慢熄灭的烟火，一堆堆被雷霆撕裂粉碎的妖魔残躯，还有那些被妖怪咬死、屠戮、玩弄的人类尸体，其中有死去的老人、有被吃的一半的小孩、有奋起反抗被分尸的成年男子，还有衣衫尽褪死不瞑目的妇人少女……纵使地狱降临人世，也绝不过如此！

“果然，还是我太天真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望着这一幕幕，六道冥面色越发冷漠，眼中煞气升腾，他并不是多么仁善慈悲之辈，这一点他从来清楚，也从未认为自己的道德有多么高贵。

然而，他终究是个有血有肉的人，看着一位位与自己长得差不多的同胞被丛林中冒出来的野兽杀死甚至吃掉，又有谁能够完全无动于衷呢！

“真是稀奇，”之前同样帮了一把的辉夜姬突然开口，她看着神色冷酷的六道冥，眼中有着奇异的色彩，“我还以为像你这种能够跨越时间线，从后世来到这个时代的存在，早已看开了世间的生老病死呢！”

月之公主的话语中带着丝丝好奇，于她而言，相比于那些面貌丑陋的妖魔鬼怪，自然是人类让其更有认同感，但她在月之都生活了不知多少年，在那个勾心斗角的城市中生活到现在，自然也不是什么悲春伤秋的良善之辈。

作为永恒与须臾的掌控者，只要不出意外的话就会一直活到岁月的尽头，早已习惯也必然要习惯时不时就有身边的人离去。

“只是自然的生老病死吾自然不怎么在意，”轻轻踏步走在灾难后的残桓断壁中，六道冥的感知不断往细微之处扩散，试图寻找这里还有没有妖怪口下的幸存者。

“就算是人类之间自相残杀也好，我也许会在远处默默关注，可能会依照自身想法施以干涉，却绝不会有多少感慨。”

“但这并不是人类内部的战争，而是被一群畜生杀死自己的同胞，若在这般程度时还无一点物伤其类，那我还是人吗？！”

人类是最能够伤害人类的存在，这是古往今来尽皆有之的事实。

除开远古未知的原始人时代，自从人类觉醒智慧，结成文明踏上恐怖直立猿的征途后，除了人类自身，就再无其他种族能够对其造成威胁。

在这种古代，虽然一些荒山野岭中偶尔还会冒出一些老虎、野狼之类的玩意，但纵使所有野兽吃人的案例加起来，也绝对比不上王朝末年之时的人类因战争的死亡数量，甚至还可能比不上王朝兴盛之时，那些杀人案件造成的死亡数。

等到未来新世纪开篇，那些野外可能伤人的动物，更是差不多全部绝迹，只能在动物园，自然保护区里苟延残喘。

什么的杀人鳄、杀人虎，它们整个族群对人类的伤害比得过人类自身交通事故带来的损失吗？

但畜生伤人，与人类自相残杀又岂是一回事？！

“辉夜，你既然有一部分有关未来的常识，那也应该清楚未来人对那些野外伤人动物的处理吧？”

“人类伤人，那些杀人案件，我们回去研究法律，也会讲究情理，去寻找双方恩怨，甚至若是杀人犯有什么苦衷，是因为什么冤屈权势不得不亲身报仇，不少人可能还会因此对之赋予同情，认为其情有可原。”

“但若是野兽杀人，莫非我们还要去搞清楚什么来由不成？”

看着旁边若有所思的月之公主，六道冥虽面色平淡，却给人一种不容置疑的魄力，“再是珍贵稀少的保护动物也好，只要它敢伤人、只要它敢吃人，那迎接它的下场也就只有死亡！”

“弱肉强食确实是天理，但我们是人类，是这颗星球的主人，我们有力量去以自身的喜恶来决定这颗星球上所有生灵的存亡！”

“我们愿意给它们生存的权利，它们才是保护动物，但若是它们自己不珍惜想要自找死路的话，那我们也不介意把它们的名字从自然界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