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么想在我上面吗？”

“咳咳，不要用这种奇怪的说法啊，”眼神有些飘忽地转过头去，不敢与少女碎金色的眸子对视，“这只是一场连我自己也没掌控透彻的意外。”

做减求空，本质上是因果的转接，将自身在多元宇宙中承载的权柄、位格、道路尽数转移给继任者身上，让自己以一种无暇圆满的状态超脱而出。

但归根结底，就算神圣做减求空圆满，彻底斩却与多元宇宙的所有联系也好，也不是说其过去经历、一路走来的心路变化、曾经的恩怨情仇、以及那接近多元宇宙极限的伟力被彻底抛弃不存在了。

这是不可能的，若是连情感记忆都要舍弃，相当于自我抹去人格，那时就算能够脱离多元宇宙独立生存又能如何？

而那支撑着神圣能够做减求空的强大伟力与高深境界更不用说，没有了这些，以凡人之身根本不可能在失去了世界庇佑后独自于虚海中生存。

因此，做减求空的超脱过程其实类似于某家公司的高层人员辞职后选择自主创业。

在认为升无可升的情况下，选择离职是没问题的，但首先你得把职权、人脉、福利等在公司享有的资源归还，还得根据情况交付一些违约金补充公司培养你的损失，等到有合适的人接任你的位置之后，就可以卷铺盖走人了。

在这之后，离职者自然失去了在公司的所有待遇，但其数年乃至数十年来的工作经验，积蓄的资本以及学到的职业技能却不可能被抹消，这将是他们以后自主创业的资本。

做减求空之后的超脱者也是如此，脱离多元宇宙的联系之后，就能够以自身漫长岁月修炼而成的境界，以及无数年来观测多元宇宙的认知，于虚海之中演化万有，自成圆满。

“我当时本也只是想着如此斩却梅塔特隆的位格，然后再在没有位格束缚之后，演化独属于自己的上帝之道，只不过没想到后来的情况。”

“后来的情况……”

金发少女眯起了眼睛，单纯的做减求空只会成为另类证道的超脱者，本质上还是接近禁忌的一种状态，不可能一步到位成就虚神，六道冥有如此变化，肯定是在中途发生了什么。

“你当时，自我归墟了？”推演了下当时六道冥的举动，圣得出了这个不可思议的答案。

对于禁忌来说是没有死亡的概念的，祂们最极端的状况下也只会陷入被众生遗忘、被世界抛弃、一切痕迹被抹除，连心灵念头都难以转动的归墟状态。

当初六道冥与诸天至高共同打造的永劫归墟之地，其原理就是以主动将禁忌打入这种状态的方式镇压同格存在，而若是不动用归墟之地，一位至高者要将另一位至高者镇压，除非两者之间道行相差以百倍、万倍来记，否则就只能靠着人数优势来场正义的群殴。

当然，若是活得不耐烦选择自我归墟的话就不用其他人来帮忙了。

只是归墟的状态比之失我后沦为至高神器还麻烦，就像凡俗中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选择自杀一样。

被其他人镇压归墟，以禁忌的本质，只要执念不灭总有归来的机会，但自我归墟却是这个禁忌自己不想活了，如此一来，其连复苏的想法也不会有，就算禁忌不死不灭，未来也不会再归来，基本上可以说再无这个人。

“嗯，”六道冥点点头，承认了圣的猜测，“我当时其实是钻了个空子，若不是作为梦魇主神与系统一体两面，我还真不能做到归墟之后再回归。”

回想起当时的状况，六道冥现在都有种捂脸的冲动，祂真的不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想的，在将梅塔特隆的因果彻底转移给了两仪式】后，居然选择了自我归墟。

这就相当于本来想着自主创业的社畜，在递交辞呈，净身出户之后，一个想不开就从三十层高楼跳了下去，简直堪称人类迷惑行为。

“你还真是大胆啊！”穿过真实与虚幻间的阻隔，金发少女迈出九重天堂的投影，站到六道冥的身边，脸色古怪的看着祂，“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们也未必能够把你从归墟中拉回来。”

禁忌不死不灭，但这是在祂们自身不想死的前提下，若是祂们选择自我归墟的话，自然没有说想死都死不了的说法。

掌握不死的权力虽然代表强大，但能够以自身意志选择死亡的自由，才是比之不死还重要的特性，否则的话，生死不由自主，又谈何称得上随心所欲。

因此，若是有禁忌选择了自我归墟，其存在痕迹就会从世间自然消失，连其他禁忌都难以改变这一结果，因为这是祂们自愿选择的死亡。

以圣的角度看来，六道冥当初的行动委实太过冒险了。

“我当时其实是因为在摆脱诸多因果之后，发现与系统的本质越发契合了，才一时沉浸其中，选择了彻底将自身存在从世间抹除。”

“不过还好为了让各个化身行走在不同道路上，平日里我都是以系统将那些主要化身的时空分割开来，因此梅塔特隆的自灭才没有影响到其他化身，才有了后来以虚神之身重新归来。”

禁忌的本质是纠缠于无数时间线之上、过去未来无处不在的异类生命，其只要在世间依旧存有痕迹、只要依旧有人记得祂们的存在，那么在其他人看来，这位禁忌就依旧属于活蹦乱跳的范畴，连重伤垂死都算不上。

因此，六道冥若是选择自我归墟，那么祂所有化身包括黑帝颛顼、大道太一、梦魇主神都会在第一时间失去存在，唯有如此才算死得干净。

否则只是一个化身被抹去，又怎么能称得上消亡呢？

这才是祂与其他禁忌最大的不同，有着系统的帮助，能够阻隔诸多化身之间的联系，祂才能够将梅塔特隆视为一个独立个体，尝试一番独属于至高者才能够享受的“死亡”状态。

梅塔特隆归墟，而其他化身依旧存活于世，通过系统独有的联系，那一刻的六道冥处于一种非生非死、不生不灭的矛盾状态，再之后通过同源的意识唤醒祂已经归墟的那份自我，才有了后来六道冥于虚无中重新孕育化为虚神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