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第三研究所，实验室内——

巨大的柱形透明玻璃罐内，琳像一条美人鱼一般，在不知名的液体之中泡着。

很奇怪，明明全身都泡在了液体之中，但不需要张开口鼻大口地呼吸，也不会出现缺氧胸闷的情况。

琳有些疑惑，但很快，她只是普通人的知识储备阻止了她的好奇心。

琳看见了自己的爷爷，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与其他研究员一同，站在了一块透明的玻璃后面。

她知道那种玻璃，是可以短暂地防住激光射击的。

白嫩的双腿微摆，如游鱼一般的琳靠近了柱形玻璃罐的玻璃，不大的手掌即将触碰。

但是她却突然收回了手，微微低下了头，眼瞳之中有抑制不住的失落。

她的爷爷，宁愿看着冰冷的报告，计算着那些冷漠的实验数据，也不愿看她一眼。

为什么呢？

琳其实知道的——

“你会死的。”

那是那个少年盯着她的眼睛说的这句话，琳不懂读心，所以看不懂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瞳之中那复杂的味道。

那时的琳沉默了，因为她也意识到了，没有人瞒着她，这份鲜红的答案就赤绿呗娘裸裸地放在那，触手可及。

琳不是那种直愣愣的傻瓜，只是她刻意地去无视了。

只要不去想，那就不会发生。

“你和之前的几个实验体一样，会死的。”

“……我知道。”

果然，即便自己逃避了，即便大部分的人都不在乎，也会有善良而温柔的人拉住自己的衣袖，阻止自己不回头的前行。

“我知道。”

那时的琳笑了，眼底之中有着迷离的水雾。

她不再脸红，看着那个少年的眼睛，故作轻松地笑着。

“这是我爷爷的夙愿，我知道实验的结果不会因为我的身份而改变，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我也愿意去尝试。”

“而且，不光是我，之前的那些女武神也是这么想的吧……只要能解放宝石的力量，就能拥有对抗崩坏的力量，就能少一些牺牲，多一些欢笑了。”

“你不是说我是英雄吗，这不是很符合英雄献身的场面吗？”

琳的眼中有光，那个少年沉默了许久，然后缓缓地开口。

“即便毫无意义？”

“即便毫无意义。”

并非毫无意义，哪怕只是证实了实验的不可行性，那也是意义所在。

“即便被人所遗忘？”

“我并没有被人所遗忘，我知道爷爷是爱着我的，而且……”

你不是找到我了吗？

被分离的世界之中，琳笑着，脸色微红。

天堂的门口，少年揭开了千疮百孔的伪装，露出那深沉的黑暗。

只是少女早已发现，她强迫着自己，填补着伪装，然后转身，一跃而下。

“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女武神们需要的不是改变自己命运的外力，而是一点点地关切。

……

“实验开始，实验体526做好准备。”

不知不觉之间，只有冰冷的实验室安静了下来。

琳抬起头，发现本该簇拥着自己爷爷的研究员们转而围着另一个男人。

那是一个金发年轻的男人，比在场的大部分研究员都要年轻。

他穿着华丽的紫色衣袍，在一群白大褂之中鹤立鸡群，带着一股上位者的气质。

琳知道那是谁，他是天命的主教——奥托·阿波卡利斯。

但是，只是一次简单的实验，为什么主教大人要来？

似乎是差觉到了她的视线，奥托与琳对视了一眼，露出了一个明媚友好的笑容。

“！”

彻骨的寒意自脊椎涌向全身，不知道为什么，那以往见到过的温暖的笑容，琳却感觉不到一丝的温度。

她偏过脑袋，逃离了那个视线。

她下意识地寻找着爷爷的身影，却发现他只留给她一个背影，就好像不愿见到她一般。

她再度偏头，寻找着另一个身影，但是很遗憾。

“没有吗……”

琳闭上了眼睛。

机械的手臂开始运转，温热的液体似乎也沾染上机械的冰冷，那瑰丽的紫色宝石，此刻却犹如最致命的毒药。

无声的寂静之中，随着机械手臂的推进，研究员们那一成不变的眼睛变得无比狂热。

他们睁大眼睛，捏着文件与数据的手不断地用力，手心渗出汗珠。

——要来了！

“看来实验进行地很顺利呢，博士。”

有些慵懒的声音打断了这一刻，研究员们面无表情地捏着拳头，却无法做些什么。

因为这个声音的主人是奥托，奥托·阿波卡利斯。

“你不看看你的亲孙女吗，她之前的眼神，可是很有趣的呢。”

玛基的背影颤抖了一下，他转过身，睁大的眼睛之中含着无数的血丝，面色似乎憔悴苍老了许多。

他看着自己的孙女，有些不顾形象地趴在了透明的玻璃上，食指的纹路印在了上面。

此刻，他眼中的担忧是藏也藏不住了。

他有些干裂的唇几度开合，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想不到你也有这一面啊，玛基博士。”

奥托双手环着胸，调侃似的开口了。

“你似乎比平常都紧张很多，除了好多汗呢。”

“我记得一个月前的实验之中，参与实验的五个女武神都死去了，你可是一滴汗都没有流，还拼命的要求增加实验体呢。”

玛基没有回应，只是默默攥紧了拳头，玻璃之上留下了汗渍。

“对了，我想起来了，今天的实验体是你的孙女吧。”

奥托打了个响指，“恍然大悟”道。

“真是善良的女武神呢，只是和她说了一声参与实验就可以让我们获得对抗崩坏的力量，守护人类，就乖乖地……”

“不要再说了！！”

突兀的大吼自玛基博士的口中爆发，他低下了头，紧闭着双眼。

“爷爷，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女武神了！”

“我也要和爷爷一样，为了守护人类而努力。”

那是记忆里，琳的笑容，玛基为此而骄傲。

但是琳，对不起，爷爷欺骗了你。

爷爷从来都没有为守护人类而努力，爷爷只是一个疯狂的科学家，一个可以把自己孙女推上绞刑架的……刽子手而已。

“这……就是报应吗？”

奥托发出了一声嗤笑，人类就是如此，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会拥有两幅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