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监狱,寂静无声,只有些许皎洁的银白月光透过铁质的高栏,倾斜而下,为这群囚徒,带来最后的怜悯。
“奥托大人。”
“嗯,你们先下去吧。”
一道带着威严的男声响起,在这样地方显得多么的难得。
“卡莲!”
一名高大的金发男子停留在了铁栏之前,他的声音柔和,全然不符之前那威严的样子。
这座监狱,那唯一的囚犯,那位银发的圣女靠在墙边,听到呼唤,抬起了头。
“是你啊,奥托。”
她很虚弱,柔顺的长发略显凌乱,发梢炸起了一簇簇的分岔,那张精致的俏脸之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灰尘沾染了她的衣角。
唯有她那蔚蓝的眼眸,依旧明亮,即便在一团昏暗之中,也宛若星辰。
“卡莲,你……”
奥托伸手,紧紧地抓住了铁栏,这个高大的男人低下了他的头,脸上与眼中,满是心疼之色。
没有人敢惩罚卡莲,没有人能惩罚卡莲,换言之,她现在的这幅模样,全是她自己造成的。
“奥托,我的友人,你是来带来主教对我的最终判决的吗?”
卡莲像是没有看出奥托的动摇,轻声地说道。
“……是的。”
奥托松开了手,却没有抬头。
他半弯着腰,明明比瘫坐的卡莲还要高上许多,不知为何,却矮小的仿佛一个孩子。
“我的父亲,主教,他说,如果你能下嫁于我,过往的一切,他都可以既往不咎。”
“他是这么说的吗?”
卡莲闭上了眼,感到了浓浓的疲惫。
她只是脑子转的慢,并不是笨蛋。
主教并非想要为他的儿子娶上一门好的妻子,他想要的,只是借由“卡莲·卡斯兰娜”来操控卡斯兰娜一组,甚至吞并。
“呵呵,奥托,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
奥托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知道,这样子就像趁人之危一般,卡莲绝对会不高兴的。
但是,他喜欢卡莲,自第一次见面,她向他发出邀请,说他是“大发明”开始,他就喜欢上了。
他也知道,卡莲不喜欢自己,自己的爱恋能开花结果,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主教给他和卡莲的选择,在自己知道之时,竟然产生了一股惊喜与期盼。
奥托,为这样的自己感到了愧疚。
“卡莲,你知道的,我喜欢你。”
“但是奥托,你也知道的,我喜欢你,却是对朋友的喜欢,没有爱恋的情感。”
奥托握着铁栏的手更紧了,他不敢抬头,他怕抬起头,便看见卡莲那双充满决意的眼睛。
“就不能……假装一下吗……卡莲,只要你口头答应,只要你能从监狱之中出来……”
这个金发的男孩的话语是如此的卑微,卑微到甚至不顾了自己的尊严。
“奥托,抬起头来。”
奥托抬起了头,卡莲起身,慢慢地走到了他的面前,他们之间,紧紧隔着这几道铁栏。
但不知为何,奥托感到有一道厚厚的壁障拦在了他们之间。
“你忘了老师曾经说过吗,人的灵魂,其实是很脆弱的,它们生来耀眼,却仅仅会因为一次妥协,一次选择,一句誓言,而变得黯淡无光,破烂不堪。”
“……我从未听说过,卡莲,在你离开之后,我询问过每一个人,他们都没有见到过你口中的老师。”
“他,真的存在吗?”
“这不重要了。”
卡莲摇了摇头,虚弱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我不知道我的灵魂是否闪耀,但如果可能的话,我不想让它黯淡下去。”
“去告诉主教吧,卡莲·卡斯兰娜,她绝不妥协。”
“可是你会死的啊!!”
奥托第一次,在卡莲面前对她怒吼。
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手背之上的青筋暴起,碧色的眼眸之中充满了怒火。
“抱歉……”
“不,没关系。”虽然被吼了,但卡莲却一副很是高兴的样子,嘴角的笑容愈发明媚。
“奥托,这样就好。”
“一直以来,你都在压抑着自己,在我的面前。”
“但是你却忘了,你不是卡莲·卡斯兰娜的跟屁虫,而是那个独一无二的,大发明家啊。”
大发明家。
在那一个久违的词汇从卡莲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奥托突然有了一种哭的冲动。
“奥托,兴许这是我们的最后一面了,所以我不想和你争辩什么了。”
“就当帮我一个忙好吗。”
“帮我和主教去说,卡莲·卡斯兰娜,她不愿做一个傀儡,不愿意做一个牵线木偶,不愿意自己的下半生令人摆布,如果那样,她宁愿去死。”
“奥托,我最好的友人,帮帮我好吗?”
“……好。”
当那一个从紧闭的牙缝之中蹦出来时,全身的力气都仿佛一并从身体之中溜走了。
卡莲看着这个大男孩,笑了笑,然后转身,没入了月光未曾照拂的地方。
这一次的转身,就是永别了。
“谢谢。”
奥托走了,失魂落魄。
他身上穿着全欧洲最昂贵的衣衫,却感觉自己比不上街头的一个流浪汉。
“卡莲,我一定会救你的。”
许久,他抬起了头,看着漫天星辰,倒映着这片虚假的星空,眼中闪耀的,是和卡莲一般的决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