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既没有不良嗜好也长得英俊帅气的美男子，愣是被贬成了不会带孩子的大恶人给一脚踹下了山沟。

他如今的家庭地位，相当于常驻在打地铺买房的境地了，比肩隔壁只能在蚊帐里睡地板的肥陀还显得凄惨。

……

此刻，长亭旁那莲花池的游鱼似被惊动，蓦然就远远离去。

归终缓缓停下手上的撸娃行为，只是目光无比温柔地看着祸斗，抿着唇神色落寞。

“真的不可以吗，斗儿？”

她将对方的发丝缓缓撩过耳后，微微失神地看着他那像在永远哭泣的泪痣。

“我想拐走你，我想当你的妈妈，真的不可以吗？”

她的语气像极了哀求，又像是已经知道了答案，仍不肯相信那般。

闻言，祸斗先是微怔着，继而又笑得十分勉强，钴蓝色宝石般的眼眸里唯有歉意。

“不可以哦……”

他觉得这个画面真的好熟悉，像是那天他在央求荧原谅他那般，连想答应都真的好无力，身后有着一道又一道无形的锁链再让他不能回头。

“归终姐姐……祸斗很想答应哦，很想很想，做梦都想答应，但不行的。”

自从今天下了这场雨之后，他就再也没办法把过往视而不见了，再不能了。

他看着钟离亦是缓缓坐到他的身旁，轻抚着他的肩膀，目光温柔。

“那些回忆会无时无刻地让我再度滋长仇恨，对不起……我不是一个乖孩子。”

他低垂下头，揉着泛红的眼睛，让那其中的痛苦被温柔易替。

但终有一天，怨恨会主导他的情绪，控制着他的一切行动，是无法压制的。

他当然知道很多东西，比如系统姐姐给他的这个名为“原魔”的技能栏，每过一年可以让他拥有一项可以替换的技能，这其实已经是在无声地想要延长他逗留在璃月的时间了。

若是有一天他执意要走，那便是他用以保护自身的力量，他很明白。

他也知道荧为什么没有任何一刀是向着他的要害砍落，只是为了让他永远停下追逐脚步那样留在璃月这座追不上感情的牢笼，再望不见她。

也只是知道他会面临着怎样的危险，而想要他在温暖的璃月永远停留。

甚至是胡老，在看见那寻人启事上的“将军长子”这四个明晃晃的大字时，都只是毫不犹豫地将他挽留在身边，毅然决然地向稻妻横眉冷对。

这一切就像是被安排好的一般，璃月的温暖就是所有人想让他看见的画面，想消弭掉他与前尘的纠葛，想让他忘了稻妻。

此刻他若是点头，归终与钟离乃至璃月将成为他的倚靠，他将归宿于璃月并占据很重要的位置，在那位始终关注世间的天理执政者眼里。

变成岩神养子、璃月继承人的他，向稻妻挥刀的话，无异于会变成挑拨她的威严。

那怒火将遍及璃月，是他绝对无法承受也无法接受的。

他必须仍是以身为稻妻雷神长子的身份，去更迭一场属于他的斗争，那样才只能算是稻妻境内的动荡，不至于被天理执政者介入干涉。

他爱着璃月，所以他不能这么选，他恨着稻妻，所以他也不能这么选。

有时候就是要做哪些忤逆安稳的行为，哪怕沿途痛苦万分。

……

“魈师兄已经告诉我啦，我要去当护法夜叉，去学习怎样将仇恨与执念化作力量，来保护我想保护的人，保护璃月港的和平。”

祸斗微笑着，把话题牵扯到了另一个方向。

他下意识摩挲着腰间的小竹笛，苦涩地回想着“祸斗”在魈身上疯狂地汲取业障为己所用的举动，以及那多种元素在最后凝聚于一刀时的画面。

那些都是他的烙印，不是哭一觉、讨要一个拥抱就能抚平的。

“我……先要变强大，现在的祸斗太过弱小了，这样不行的。”

他的声音很小，似乎知道自己这样任性的要求不会被答应。

钟离沉默着，金黄色琥珀般的眼睛停留在祸斗的身上很久，继而他只是轻轻闭上了双眼，将祸斗揽入了怀抱中，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

“你已经……很强大了。”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毋庸置疑的肯定。

他无法想象一个仅有五岁的孩子，甚至在适应这个世界的黑暗过后，处于眼下珍惜到每一刻都恨不得乖巧到让人永远喜爱的孩子。

那心底最深处的要求，居然是放他回归到那深邃的黑暗里，让他告诉所有人他见证过阳光，并让那些黑暗的角落永远无地自容。

这不是一种扭曲，这只不过是一种另类的磨损，一种另类的崇高。

“可以答应我，若是你回到稻妻使用你的力量时，尽量避免伤害无辜者么？”

闻言，祸斗恍惚了那么一瞬间，最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不是个，好孩子……对不起……”

他边笑边哭着，那双钴蓝色的眼眸里流落的悔恨泪水与他的选择是如此矛盾。

他乖巧到不愿意撒谎，选择了一个最不乖巧的选择。

在当一个乖孩子的时候，选出了一个让人最失望的结果。

他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只是幼弱的身体神经质般不时颤抖着，将那狐狸面具抱得紧紧，啜泣得像是在冰冷的大海窒息一样痛苦。

“祸斗真的不知道……不知道哪个才是我想要的选择呜，不知道…呜…但我会努力偿还的…呜呜…对不起……”

祸斗呜呜哭着，不断地道歉着，让归终终于心疼得亦是含泪将祸斗紧紧抱在了怀里。

她抿着唇，像是看见了一朵开错了季节的花，想要错误地向摧毁他的世界证明他的存在一样，说不清是谁的错更深。

但那为什么……这样的天性乖巧的孩子要被制造出来后，用错误的方式培养成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