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才公捂着泪流满面的脸泣不成声,呜呜哭得像是亲眼见了与自己相伴多年的老友惨死于面前般痛彻,哭声中带着痛惜与不解。
“阿黄……?”
祸斗微愣着,回想起了那平日里偶尔会跟在自己身边用脑袋瓜蹭着他裤腿的大黄狗。
他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热,颤抖着将头缓缓低垂。
此刻他那其中一只幼小的手掌攥着一把水刃,此刻已经将一只老迈的黄狗开膛破肚,另一只手的指尖还探入了它的胸膛浸润着鲜血像在摸索着什么。
而那只老黄狗似乎已经因为上了年岁而又失血过多,此刻只是耷拉着无力的舌头,努力地拱起鼻尖循着茂才公的方向低声呜咽。
“……呜!!”
祸斗的眼里瞬间翻涌出泪水,他不敢置信而又无比惊恐地将双手收回。
呼吸紊乱地低声哀鸣,一连向着身后腾挪出了好几步。
那原本淡青色的整洁青衫此刻已是被那一地的血泊浸润得衣摆红透。
他不知所措地把头抱住,蜷缩在路旁睁大着无神的双眼不断颤抖。
那沾满了血污的面容于此刻显得有些骇人,他只是抬望起那发青的小脸。
那血液混着他双眸中不断大滴大滴淌落的泪水,缓缓划过了此刻无声凝固在他嘴角的病态笑容,而他发现了脸上的笑容后,又拼命地将嘴巴捂住。
“不是我……不是……”
祸斗哀求着,那双钴蓝色宝石般的眼眸中噙着痛苦与不解,亦带着万分的恐惧。
他看着此刻捂住了口鼻似乎就要呕吐的石头,与那抿着唇攥紧了铁匠锤的老章,与那目光灼灼惊疑不定的卯师父。
似乎此刻在场的所有人的脸色都像极了那暴风雨前浓郁的乌云,随时都有可能泛起眼底的红光把他唾骂驱逐。
“求求你们……不要把我的小窝夺走……我什么都可以做,可以变乖……”
祸斗扯着蓝紫色的长发,那辩解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脑海里都是一片冰冷的大海与轰鸣作响的漩涡。
那藏在他心里最深处的恐惧与不安无声地暴露了出来,不知从何而来又不断涌入他身体的煞气正在让他重生。
眼底已经紧张得像如他绷紧的神经般随时可能被失控打破的色彩。
紊乱着危险至极的雷霆的瞳孔不断颤抖着,精神已经十分不稳定。
“你什么都做不到……”
“永远没有人会爱你……”
“都是骗人的,你个傻子!!璃月根本没有我的家!!!”
“我不明白,我听不懂……”
祸斗声音都有些变形地低语着,恍惚着泪水抬起头,似乎看见了一个短发孩子淌着鲜血触目惊心地一步步踏入黑暗。
……
下一刻,一只稍比常人显得温度较低的手掌毫不避讳鲜血地揉了揉他的脑袋瓜。
那一瞬间注入他脑海里的元素力让他的精神如注射了镇定剂般平静了下来。
“祸斗小朋友,医药费的话要记得自己去不卜庐付哦。”
白术那显得温文尔雅的声音如此熟悉,神经质般地颤抖着祸斗下意识地将空洞的眼眸抬起看向了他。
而白术只是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弯下了腰,腰间那颗草绿色的神之眼隐隐发光。
那蓦然将垂死的老黄狗包围的绿光无比浓郁,如同气泡般将其包裹在了其中。
让它身上原本可怖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苏愈合着,甚至在短短几秒钟内便已经只留下了一道少了毛发的粉嫩皮肤。
“白先生,这是……”
周围早已经被这神迹一般的画面震撼住了的一众街坊们欲言又止,都只是咽着口水用一种惊骇的目光紧紧盯着白术。
“别想太多,这招只能对小动物起效,我无法做到生死人肉白骨这种奇事的。”
白术温婉地随意扶了扶脸上的圆框眼镜,目光早已经停驻到了祸斗的身上。
“至于今天这件事,大概是小获斗刚拿到了神之眼,在尝试使用的时候出了岔子险些走火入魔了吧,都莫要太在意,毕竟这孩子才五岁过半。”
他随意从地上拾起了那还未散去踪迹的水刃端凝了片刻,继而用它轻轻扎破了那包裹住老黄狗的碧绿气泡,让其啪嗒一声狗脸懵逼地坐到了地上。
“这种情况是有前例的,并不是谁都能像卯家小女那样天赋异禀的……”
“话说回来最好平日里还是不要让那小姑娘随便举着石狮子玩了,真要有谁被砸着……也不用来找我了,直接就去往生堂挂号吧。”
兴许是因为白术此刻所展现的能力与这多年来早已积攒于民心的威信,亦或是因他此刻风趣十足而又温文尔雅的风貌所致。
周围本是欲言又止的市民们在面面相觑过后,终于消除了眼底的芥蒂只是用关切的目光看着此刻仍是哆嗦着显然是被吓得不轻的小祸斗。
而白术却是似乎并不希望众人的目光再次给祸斗带来第二次刺激一般,只是寻出了一捆医用纱布绕了几圈,将祸斗空洞无神的眼眸给遮盖住。
随后又将他轻轻抱了起来,十分不客气地将绕在他脖颈上熟睡的长生扒拉到他的小脑袋上,只当做降温用的防暑贴。
“这孩子中暑了,我把他带到不卜庐”
“这事儿就别传出去了,就当是给小获斗留点面子吧……你们刚刚用那样陌生的眼光这么看一个明摆有心理阴影的孩子是不太好的。”
他最后嘱咐了一句,抱着祸斗向着玉京台的方向走去。
在白术离开后,一众街坊邻居们看着此刻活蹦乱跳着绕着茂才公打转的老黄狗,与地上的那摊鲜血与翻洒了一地的菜肉,都不由得叹了口气。
“也是啊,就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能懂个什么事,刚刚最害怕的肯定就是他自己了,这孩子来璃月港那么久了,从来就没有调皮捣蛋过,肯定不是故意惹祸的。”
实际上目睹了全程的东升深深吸了口气,把忧虑的目光远眺向了白术抱着小祸斗远去的身影。
“没准只是在把玩着自己那神之眼带来的能力时,忽然给阿黄吓了一跳,反应有些过激便无意伤到了它而已。”
他嘴上如此说着,心底却记着方才分明就看着祸斗忽然像是着了魔般,露出了及其森然恐怖的病态笑容。
继而那被茂才公遛着打转的老黄狗几乎没有来得及反应便被他蓦地扑倒在地,手里翻出匕首便是一通熟络如屠夫般的开膛破肚。
兴许茂才公的老眼有些昏花没看清祸斗的动作。
但东升可是看得清楚,祸斗那动作分明就娴熟到形同本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