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台的广场上，白鸽漫无目的地盘旋于地。

那洁白的羽毛在明媚的阳光下太过耀眼，像是置于低处的留白由人遐想。

眼上蒙着白布的祸斗似有所感地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狐狸面具，将头缓缓遥望远方。

“……妈妈？”

那白布下的钴蓝色眼眸底，翻涌的雷霆蕴含分明的恍惚与不解。

下一刻，一双藏在宽大袖腕下的细手哗地就将发懵的祸斗整个人给抱了起来。

归终面带甜腻腻的傻笑，揉着祸斗的脑袋瓜开始疯狂地蹭他的小肉脸蛋。

“诶！斗儿我听见了哦，你刚刚终于这么喊我了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

她那盈盈黛眉下闪闪发光的眼睛中写满激动，眨巴着紧紧盯着祸斗，只是在看到对方蒙在眼上的那白纱布时，笑容也变得有些勉强。

她回想起了昨天，在她向钟离询问祸斗为**频会出现幻觉的原因时。

钟离也只是沉默了许久，最后一点一点与她把一切都讲清楚。

此刻的祸斗只是一具严重缺乏保养的机关人偶，那一刻过于强大的心脏一次又一次地延续了他的生命，却填补不了他的日渐破损。

那时不时会出现在对方眼底的幻觉，只是对方身为人偶被煞气损坏的象征。

而他也必须要过一些时日，才能得到将祸斗的损伤修补回去的正确方法。

此刻对方那眼上蒙着的白布，正是钟离亲手为其戴上的。

那一刻祸斗无怨无悔的灿烂笑容，每每在会想起时都会重重地刺痛着钟离的心坎。

“那是斗儿对生活拼尽一切努力去抗争的证明罢，我不能再辜负了那孩子的信任了”

说出这句话时，钟离那无比复杂的神色已然深深印在了归终的脑海。

回过神，归终又一次诶嘿嘿地将无比为难的祸斗蹭了个七荤八素。

“斗儿你再喊一次好不好，刚刚我没有听清楚啦”

那藏在归终声音中的希冀，让祸斗原本愕然的神色亦是渐渐变得温柔。

“归终姐姐你犯规……玩老鹰捉小鸡的时候是不可以抓最前面的人的啦。”

祸斗晃悠了一下小脚丫，从归终的怀抱里好不容易才挣脱了出来，落到地上时身影都有些发昏摇晃，小脑袋瓜似乎都给摇匀了。

那一刻他努力笑眯起眼掩盖一切心绪，像是感觉到了归终那眼底似有若无的失落。

那其实比任何人都要敏感的内心，就像是受伤的孤鸟那般警惕。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恐惧伤害，但他仍是愿意卸下一切防备去温柔对待。

闻言，归终很快就藏起了心绪。

“诶，诶诶？！是，是这样的吗，秋儿云儿，斗儿没有骗姐姐吧？”

只是挥舞着大衣袖搂住祸斗眨巴着眼睛望向了其他几个可爱的小孩子们，显得童心未泯。

而此刻原本都躲在祸斗身后的小行秋小重云小云堇小香菱和小胡桃五小只先是面面相觑，继而欲言又止直言又欲地向着归终点了点头。

“阿桃阿菱，对方真的是传说中的帝后大人吗，感觉就像个正常的漂亮邻家大姐姐诶”

小重云眨着小眼睛暗暗打了几个手势，用神奇的加密通话向着小胡桃和小香菱询问。

“而且她好像很喜欢阿斗诶，我真的一点都不怀疑要是我们现在不在场，帝后大人都快要把他当街抱起就是百米冲刺拐跑了诶”

读懂了小重云的加密信息，小香菱亦是抱着锅巴将信将疑地照常回复。

“是帝后大人没错啦，至于为什么她会那么喜欢斗哥哥我也不清楚啦，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帝君大人更过分呢！他居然想要拐跑锅巴哼！！”

她哼唧哼唧地把此刻面色平淡的锅巴猛地抱紧，而后者只是轻描淡写地轻嗤了一声。

小样，它马科修斯那天到奥藏山上看望祸斗的时候，亲眼看见一个也是年纪轻轻的白发姑娘单手扛着五个叠高高的遗迹守卫跟没事人一样走，心态一下就放宽了。

鬼知道那天它瞥见申鹤尝试着要来抱一抱自己的时候。

它一个卑微魔神卢卢卢惨叫着连滚带爬竭尽毕生之力飞奔得有多快，那速度简直就是连贡品都顾不上吃了。

现在就你个小小香菱还想把我放翻，没有这个能力你知道么。

它十分神气地叉着大概没有的腰，那有些铁青的脸色上写满膨胀。

而小胡桃则是十分确定地点点头，眼里带着十分的崇拜看着归终。

“阿菱！别这么说啦，至少帝后大人可是真的嗷呜嗷呜厉害的！！”

她手舞足蹈着，梅红色的小眼睛一眨一眨。

“那天我亲眼看着帝后大人揪着帝君大人的后衣领把他从茶馆里扒拉了出来，带回家罚他削了一整天的土豆，帝君大人头都不敢抬呢！！”

领略着这独家信息，小行秋和小云堇这俩脑袋瓜相对正经的傻孩子眼睛登时就难堪地眯了起来，一副见了肥陀糟蹋北风狼那般不忍直视的模样。

他们只是在想如果按胡桃那神奇的脑回路的话……

她此刻崇拜的事物，怕不是对方牢固的家庭帝位？

此刻两人再一看小祸斗那不太聪明的水灵笑脸时，内心中所想的事情却完全不一样。

至少不同于小行秋眼底的同情，小云堇的眼里的色彩却是难以读清。

信息交换完毕后，小胡桃率先走了出来，叉着腰挺起了小脑袋十分神气。

“咳咳！”她向着身后的小伙伴们使了使眼色，表示按计划回复。

归终呆滞地抱着同样呆滞的小祸斗，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下愣是都没能明白这五个小机灵鬼们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下一刻，五人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坚毅且严肃了起来，吓了归终和祸斗一大跳。

“归终姐姐，以普遍理性而……”

小胡桃等人还未来得及把话说完，归终已经把慈爱地大手挨个将这几个倒霉孩子的脑袋瓜和斩首前为重犯洗头那般薅了一遍，那动作无比温柔。

众人抬起头时，只见到归终脸上那十分僵硬的笑容中隐隐约约流露着腾腾杀意。

“你们刚刚说了什么，归终姐姐没有听清哦”

那凉了半截的空气，让这五小只瞬间瑟瑟发抖了起来。

唯有祸斗仍是傻不拉几地歪了歪头，小手轻轻扒拉了一下眼睛上的白布。

那钴蓝色的眼眸无比深邃，眯着渐渐破碎的温柔看着众人那熟悉的身影。

“获斗，你希望这样的生活……能够持续到永远对吗？”

他自问着，眸光却已然默默凝望着只有他看得见的空间背包。

那里有一颗他始终没有去动用过的日落果，仍旧显得鲜艳可口。

……

这一刻祸斗脸上的表情很困惑，也很茫然。

他捂着跳动的心脏，呢喃着不知道究竟在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