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鹤亦是将那只无法抓稳长枪的臂膀,用坚冰冻住了拳头使之能如愿紧握,那蓄势待发的仪态,足以让玉足之下的血泊与土地都崩裂出裂纹。
而那远方,似乎那人并不为此所动。
影仍是那面容瞥向远方,眺望着璃月港的位置,抿起的那红唇显得如此悲凉。
“……假若,你们说的那些都是真的,那么这稻妻我会好生管教的,只是崩儿我仍是要带回稻妻,哪怕……我不知如何向他赔罪。”
她亦是从魈的口中明白过来,这一切背后藏着的哀伤,都是因她作茧自缚而起。
“他若要挥刀砍我,我不避的……”
丹凤美眸中,浓郁的悲哀与思念,都无声地被她轻轻放在心底,不再分心眼前的博弈。
“既然你们想要夺我性命,便来吧……须臾糊涂一笔随着一笔,谁能潇洒,谁又能无恙?”
下一刻,锐利的和璞鸢已然于她的余光中惊现锋芒,划破长空那般直向她的脖颈横扫而来,浑圆凌然如狂风尖啸。
可那锋芒还未蓄势到最圆满时,如雷鸣般的长刀已然劈砍在了那锋芒的弱端,偏移了其的落向,堪堪划过眼前半分。
继而魈不敢置信地睁着眼眸,那脖颈已然被影那看似轻柔无力的玉手死死掐住,那和璞鸢也被她夺在手底,自顾自翻看。
“比起摩拉克斯,在长柄兵器这一行列,我大抵是走在前沿的,你和那位白发小姑娘一个受制于磨损,另一个受制于元素量……太慢。”
影呢喃着,手底翻覆的和璞鸢辗转动向过后,便蓦然与申鹤竭尽全力的那一挥砍于半空猛烈对碰,震撼的余响是如此恐怖。
却只是把她的虎口震出了汩汩淌血的裂口,而剩下的威势,都被她无声回馈到了原主上,博弈的元素力如横压般占据了绝对的上峰。
那一刻,申鹤只感觉眼前的世界变成了一片漆黑,耳畔也不住地流落鲜血,双手像是被震裂了那般模糊了意识,从半空失去力气地坠落。
盘在脑后的那白色的麻花辫亦是无声崩散,散落着将她那渐渐涣散无光的眼眸遮盖。
“……小师弟”
那如走马灯一般的画面里,一幕是梦里可以说是素未谋面的母亲在为自己梳头画面。
一幕是留云在她噩梦醒来过后,眼含温柔地坐在她身后,为她轻轻梳头的画面。
还有一幕,便是她在那映着一台秋月的水潭旁边,坐在祸斗的身后为他轻轻梳头的画面。
她似乎明白过来,留云曾与她讲过的所谓三梳无悔是如何意义,又如何会平淡而遥不可及了。
下一秒,那一口银牙不甘地紧紧咬着,那双颜色淡薄的眼眸中,似乎有着怎样的元素力在无声流淌,像是要竭尽全力。
影微微愣着,看着那杆死死冻在和璞鸢上的息灾像在发颤那般,恍惚间回想起了脑海里一幕深沉万分的画面,那一刹那被封印的天灾。
便是极寒的风暴,在一杆长枪下黯然失色,名为息灾的长枪,本职兴许就是灾祸。
“居然是这把……”
下一刻翩然炸开的一朵冰花将影的身形笼罩,得以从中解脱的魈毫不迟疑地向着申鹤俯冲而下,堪堪在她落地前夕已然轻轻抱在怀里。
用自己的脊背作为缓冲垫,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一口殷红的鲜血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
那双锐利的柳叶眼似乎也涣散了颜色,眼角的余光被金色的锋芒所易替,如回忆里熟悉的光景。
“帝君……大人……?”
他大概永远不会忘记,那把他从噩梦中解救出来的一抹光亮,是如何璀璨耀眼而又如何亮丽的。
那时伟岸的男子半蹲下腰,温柔地伸出大手揉着魈那还小的小脑袋瓜,给了他此生中第一次感受到的温暖怀抱,带他走向了难以企及的光明。
而下一幕,则是他半蹲下腰,揉着祸斗的脑袋瓜,眼里带着温柔将他轻轻抱起的画面。
“无怪乎……这般熟悉……”
魈释然地微笑着,神色是如此地轻松温柔。
那俊俏脸上的夜叉傩面崩碎成碎片落在地上,洒落的阳光让他的表情似乎也不显得那么薄凉了。
那天穹上贯碎长虹的锋芒,彻底粉碎掉了缭绕不散的雷暴,回荡不止的恐怖威势如此骇人。
远处庞大的归终机轰然解体,碎成一地似乎无法再利用的焦毁部件,散发着阵阵热气。
归终颤抖着瘫坐在地上,抬望起头喘息着看着那被贯穿的天穹,与那终于平息的雷暴,可那烟雾缭绕着的色彩,为何仍是还未散去?
她的神色在下一秒变得苦涩与苍白,口中蜿蜒流落的鲜血,轻咳着染红了地面。
天穹上云雾散去,锋芒终于熄灭。
而那不见踪影的雷暴,此刻却被凝聚了起来构成了一尊形同山岳般的凝实巨轮,其中似乎有数千只雷霆浇筑的巨手攥住了那支怒失。
有一百双正在缓缓睁开的紫光眼眸,盯着那苍穹之下被薄暮照耀着的抚月韶光。
位于期间最中央,以神明的仪态高高站立着的那绝美倩影,强悍得原来是如此残酷。
影只是淡淡地看着那还剩下几分生息的魈与申鹤一眼,在确认他们还不至于就此死去之后,便将目光远远望向了归终的位置。
“崩儿的四肢……是你为他续上的么?”
她如此问着,声音中听不出喜怒。
归终靠在那残骸上抬起头,倔强地把那颗神之心藏在了身后,喘息着面带微笑。
“呵……这里没有你的崩儿……只有我的斗儿,我才是这孩子的母亲,你……不够格。”
她艰难地如此开口,声音断断续续,心底的声音,却悲凉而又满怀深情。
“对不起……夫君……”
那虚弱的眼眸缓缓闭上,凶猛的雷暴,她大概是真的平息不了了吧……
……
……
而下一刻,狂风骤起通天。
如高天的歌谣那般不曾平息,散落在众人身上的氛围,却又如此温柔怡人。
“啊呀,早知道昨晚就不喝那么多了……好险好险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差点就赶不上了咯,这地方挑得也太偏僻了吧”
那清秀干净的少年眼眸澄澈,笑容显得人畜无害,让那天穹上凝聚的雷光都无声滞住。
“诶,看我干嘛?好凶哦,就不能停下来好好讲话么,我可是很反感打打杀杀的诶……”
那嘴角挂着的笑容,却在慢慢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