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酒庄,阳台凭栏处仍是阳光明媚。
迪卢克闭着眼眸假寐,静静背靠着围栏听着微风的律动。
继而似有所感的他又睁开双眼,把手背向着身侧微微抬起,让那从天上飞落的鹰隼降落在自己的手腕上,轻描淡写地解下其腿间信筒。
在还未打开时他大抵也已经知晓祸斗的来信内容究竟为何,那不过是想要和他撇清亦或者是说要划明两人彼此间的从属关系罢了。
简言之便是祸斗不希望与蒙德城内的任何人有着太深的交情,也不希望如今身为对方雇主的自己对他的处境做出太多干涉,无论好意与否。
而在昨夜迪卢克与祸斗静坐在楼顶上短短的几句交谈中,他便已经凭借自身于十数年来委身黑夜而练就的洞察力窥清了对方的面目、又或者说是身份。
——只是一个把自我流放的异乡人。
至少在祸斗彰显出自己的的确确有这份能从蒙德取走任何其想要获取之物的手腕与谋略,却又只是借此想要在他迪卢克手底委得一个安定时,他便是这么想的。
展开信纸,迪卢克把那简练清秀的信件内容仔细看遍之后便将攥碎燃去。
“我做的事情从来不会多余,让你刻意接近优菈·劳伦斯的目的也只是为了再三确认你所说的‘平日与暗中两面都是你’这一句话的真伪而已。”
他轻抚着下巴喃喃自语,眼眸间并没有过多失望。
“碍于难以消除的偏见,优菈并未得到公正的对待……就单论处境而言她与你有过多同病相怜的地方,不同的是她并未有你这般过人的盘算。”
“在蒙德民众眼里,她始终是外人,甚至称得上是危险人物,而我不过想知道你在她面前是否会优先选择保护自己免受无妄之灾的做法。”
迪卢克停了半晌,似乎想起了方才信笺里对他的那声特别称呼。
“就论结果来看,滥好人是你而不是我……接下来无论劳伦斯家族发生了什么事,只要关系到优菈你便绝对不会视而不见,达成这个目的我已经放心。”
他远眺向蒙德城的方向,即便如今他并不是身在城内,但城内几乎每一处角落都暗藏着他的眼线,祸斗在街上为优菈出手拦下那些迫害这件事他已经得知。
“风花节比武的名次几乎是内定的,这一点你不可能不清楚,即便以你的能力可以毋庸置疑地斩获魁首,幕后引起可不单单仅有劳伦斯家族的觊觎。”
那声音无比笃定,仿佛这一刻的迪卢克并非仅只是一个坐拥财富万贯的贵族老爷,而是一位毋庸置疑的蒙德城夜晚里仅有独断的话事人。
“大概你也已经发现了,比如你现在遇到的诺艾尔,就是一个我十分反感的人特意设法派到你身旁去利用你的人而已,你不该展现出来那份良善与心软的。”
……
风带着悠远的鸣奏声,飘荡在蒙德广场上。
“被摆了一道啊,我确实很不擅长对付这样确实没有什么心机的女孩子……这也是你派来接触我的人么,我那声喜欢女孩少女的话只是刻意找打的借口而已”
祸斗静静地坐在广场边缘的公共木长椅上,其中一只手攥着竹笛轻轻吹奏着,低垂着细长眼睫看着那盘旋落在他身前十分通人性的白鸽子,它们似在听曲。
过了片刻后一曲终了,那鸽子也飞向了远方渐远在他那双钴蓝色的眼眸底,继而他也只是无奈地望着那坐在自己身旁安静温柔的少女,终于还是开口。
“也就是说,诺艾尔小姐你真的打算一直照顾到我手上的伤好了为止?实际上这种伤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大碍的,你没有必要太过在意。”
他又用柔和眸光看着那被少女撞到的手上缠绕着石膏绷带。
那绷带上还懒洋洋地趴着一只粘人无比的小花猫抬起了小脑袋瓜不停地蹭着他的小肉脸,十分亲昵地**叫着似乎特别喜欢他身上的味道。
而那被称为诺艾尔的少女像是听着笛声入了迷,这才回过了神来。
在她看到祸斗那张无疑过分水灵的脸庞又回想起自己在方才与对方凑得十分靠近时,脸颊上也不禁流露出几分淡淡的红意。
而闻言诺艾尔也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一边十分温柔地把那只小花猫抱到了自己的怀里揉着它的脑袋瓜,一边认真无比地向着祸斗出声回应。
“叫我诺艾尔就好,祸斗先生……毕竟你手上的伤是因为我才导致的,所以我不能就这么视而不见,至少也要照看到你彻底康复才能够放心。”
诺艾尔揉了揉那小花猫身上软乎乎的毛发,却又发现它似乎一直都在向祸斗那边挣扎着像是想要去嗅他的味道,不依不饶十分执着。
“罗杰它好像很喜欢你呢,我明明是花了好长时间才获取到它的信任……它很喜欢跑到屋顶上去玩,玛格丽特小姐常常担心它会不会下不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它忽然就不想要跟我走了,我找了它好久才终于发现了它的踪影,结果追了一段路之后就撞到了祸斗先生你……真的好对不起。”
她将那微微挣扎的小猫递到了祸斗的怀里,又毕恭毕敬地鞠躬行了一礼,抬起头时笑得十分温柔好看,清澈幽绿色的眼眸中仅有歉意。
祸斗轻轻接过那小花猫罗杰揉了揉,却发现这只小猫在嗅到自己身上的味道时总有一种醉醺醺的模样,就仿佛自己身上有什么魔力一般。
“那诺艾尔也称呼我为祸斗吧,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穿着这般像是女仆的服饰呢,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还以为我碰上了谁家贵族老爷雇的女佣。”
他眉头微挑着寻思半晌,大抵将其归咎成了自然元素对于自己的亲和程度实在过高,就连糯米团子乃至晶蝶、岩龙蜥都会不自禁靠近自己表现亲昵的情况来看。
大抵自己某种意义上也算得上有吸猫的体质了,当然这也并非坏事。
“你口中那位玛格丽特小姐不介意你主张留在我身旁照顾我的事情么,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为诺艾尔你添太多麻烦,那样会打扰到属于你的时间。”
祸斗笑眯着眼向着诺艾尔如此开口,声音也不自禁轻柔了许多。
对方眼底的单纯澄澈是绝对伪装不出来的,而对于眼前这般无疑只是一心为自己考虑的人,他也不会有太多提防乃至算计。
对方给他的感觉与被他一直当做邻家妹妹看待香菱十分接近,兴许性格上并没有太多重合的地方,但那份源自心底的纯粹真的十分相似。
而这一刻他的目的也完全改变了,对方若是确实是被人利用着骗到他身旁只为限制他行动的存在的话,那么那位幕后使者断然不会是迪卢克。
因为这目的流露得过分明显,又料定了他不会以让诺艾尔失望的方式推脱。
“这只脚罗杰的小猫也是那位玛格丽特小姐嘱托你照顾的么?”
闻言,诺艾尔她先是微微一愣继而又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
“不是的,祸斗先……玛格丽特小姐是猫尾酒馆的老板,我身上这一身服饰其实是自己缝制出来的,我的身份是骑士团女仆。”
她有些羞怯地攥着自己的裙摆,声音也十分软糯好听。
“工作内容就是帮助蒙德城的居民们完成那些日常生活里需要帮一手的简单小事,虽然仅仅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我也会努力完成我的工作的。”
“我的愿望就是成为一名正式的西风骑士,为骑士团和蒙德城的大家服务!!”
在说出最后一句话时,诺艾尔的神色显得十分坚定。
但这样的说法却只让身前的少年不自觉轻挑起了眉头。
祸斗静静感受着诺艾尔身上那可以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元素力,加之对方刚刚与他碰撞的那一刻分明展现出来的那种与生俱来的恐怖力道而心生疑虑。
“比如找猫这样的事情你似乎也不是第一次做了,那么诺艾尔你经常把自己的时间和精力花在成全他人身上对么?”
他似乎明白为什么对方为什么无法成为所谓的正式骑士了,这其中无非更多是出于保护她的目的、却又要呵护她的良善而最终选择的无限期搁置罢了。
这既视感确实很深刻也与他无比相似,如果说自己是已经失控的人偶或说工具,那么对方似乎与他一样亦或者在观念上要比他更类似工具而非完整的人。
“那诺艾尔,你可以把你的神之眼交给我看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