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保护…你……”
“我听不懂。”
国崩终于还是不耐地把获斗推到一旁,像是不愿再听那模糊不清的音节。
他只是眸底泛起血红地看着手底的这颗杜林心脏,蓦地狠命地将其一把捏住。
……
山腰处,方才轰鸣不已的雪崩不知为何却忽然匿迹销声。
在这一刻,布利啾也只是沉默地看着鲁斯坦面色铁青地将那把西风剑从自己的腹部缓缓拔出。
又或者说是看着那落到了雪地上的鲜血,看着它们在下一秒却又忽然如幻影般失去了踪影。
“……这样也许你就相信了吧,我知道这很难解释。”
鲁斯坦气喘吁吁地看着身旁救了自己一命的这只冰深渊法师,咧开了嘴角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但由于某种原因,我只能够死在雪崩下,而在那之前假设我试图以别的方式杀死我自己……这个阶段的我深处的环境就会回到原点,包括原本滑落的雪崩也会恢复成最起初的模样。”
他体力不支地瘫坐在了地上,随着身上伤痕的消失,他的身影分分明明也变得有些虚幻。
“……道理本大爷也懂,所以先前你就在发现雪崩要到来的时候提前这么重复着自杀么?”
布利啾声音尖锐地询问着,眼神在变得有些不善的同时也充斥着不解。
“愚蠢的人类……你应该知道你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本大爷的话,我就可以通过不断杀死你来消耗龙脊雪山里的地脉能量,假设你也是地脉异常的一部分的话,你就该明白过来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愚蠢的!!”
它那小爪子也攥紧了手底的法杖,脑海里不善的念头接二连三。
若是它能够做到提前消耗掉龙脊雪山地脉中蕴藏的能量,那这一场危机无疑也会迎刃而解。
到时候它就可以毫无阻塞地赶到雪山顶上带着它的小祸斗离开,去过隐居的田园生活。
“不……这不是徒劳的,只要雪崩有曾到来的征兆……我相信蒙德城的西风骑士团就能提前做好更多的准备,包括无辜的人也能够在这段时间撤离得更远,我必须争取这些时间。”
鲁斯坦面色苍白地摇了摇头,也只是无力地攥紧了自己那颗已然破碎的神之眼。
“最起码在祸斗少年他们还未安全离开雪山之前,我必须一直争取。”
他又看向了那沉默不语的布利啾,仿佛也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啾啾先生,假设你能够相信我的话……我也只能够告诉你那雪崩会始终对准我的方向袭来,我的每一次伤势恢复都要消耗我留存在地脉中的执念,直到我的这一缕执念彻底消失。”
“而在我的意识彻底消散在这座雪山的时候,就再也没人能够阻止雪崩……会有很多人来不及撤离的,而我的执念相比于龙脊雪山中隐藏的地脉能量而言可能也就只是占据了一小部分,尽管我不清楚为何我会如此被它倚重。”
话音落下时,呼啸的寒风又一次把他细碎的短胡茬染上风霜。
半晌后,布利啾这才气鼓鼓地把手底的法杖胡乱挥舞了一遭。
其实对方身上那不知何时早已变得锈迹斑斑的古西风骑士外甲胄,就已经在佐证着很多东西。
它并非是不相信对方的话语,它仅仅只是单纯地不相信人类这一存在的怀揣的心思。
但不知为何的,它在看到对方那双战胜了所有恐惧的眼神时忽然也就心底信了。
哪怕不被理解,但依旧坚持自己心中的道路。
哪怕伤痕累累,对方也确确实实在它面前不曾后退半步。
不管面对的是什么,鲁斯坦都用凡人之躯将其战胜了,甚至是在清楚自己早已不再的前提之下。
“咕……你们人类就喜欢花言巧语!!本大爷我可不管!!”
布利啾愤愤不已地把手中的法杖指向了龙脊雪山上伫立入云端的高塔,浑身的羽毛都已经炸开。
“你既然知道那么多,就赶紧给本大爷我解释一下那头龙还有那座塔是怎么回事!!龙脊雪山上到底具体发生了什么?!别告诉我你除了自己能逼停雪崩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听了这话,鲁斯坦先是微微一愣。
继而他也只是苦涩地摇了摇头,那本就愁容难消的脸上又多了几分惆怅。
“很抱歉,啾啾先生……你问的那些问题我确实都不知道,但是我很清楚只要我能走到下一个阶段,那头巨龙就会消失,龙脊雪山的一切就会慢慢变得正常。”
鲁斯坦抬头望向了那就像是成了死物一般只是固定着山峰一动不动的魔龙杜林,眼底露出了几分坚决。
“虽然我也不清楚在我死去之后或是在那之前,龙脊雪山上曾经发生过什么,但只要我能够触碰到那头巨龙的头颅,我手中的西风剑就能在一瞬间将它杀死,哪怕只是轻轻磕碰了一下。”
模糊的记忆中,他似乎回想起自己倒在雪崩之前与身边的队友将奄奄一息的杜林彻底击杀的那一幕。
兴许也有可能这段记忆并不是他的,但只要他意识到这一点,他就能够做到这一步。
“你的意思是说只要你能够砍到那条龙的头,龙脊雪山的异常就会消失吗?”
布利啾先是眯起了眼睛细细思索,随后就抓狂地把手底的法杖啪嗒一声摔落到了雪地里。
“你这是在拿本大爷寻开心是吧!!这头破龙就算是躺在地上咱们要爬到他头顶可能都需要爬到晚上,要是本大爷能有这种能耐,我早就已经到了龙脊雪山顶峰上了!!”
它气得胸膛一起一伏,身上的羽毛都炸得圆鼓鼓。
“话虽如此……不过啾啾先生,你到龙脊雪山顶峰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你明明知道现在那上边最不安全。”
鲁斯坦似乎攒足了力气缓缓站起,有些在意地问了问对方。
闻言,布利啾先是微微一愣。
那心底里有个始终不愿意去相信的猜测,还是让它把有关祸斗的事情埋在了心底。
“本大爷的事情你不需要知道,总之你只要知道既然本大爷救了你一命,你就要帮本大爷找到上山的方法!!”
它嚣张地别过头,却一晃眼发懵地望见了那不远处雪地上同样向着这里望过来的熟悉身影。
另一边,脑袋上顶着大问号的鲍里斯、鲍勃与约翰三人都摸着头感到脑子不够用。
明明上一秒他们哥仨连带着一整个部队都要给雪崩埋了,下一秒忽然的那雪崩就像是玩笑话般不见了踪影,闹得他们这一群在生死关头把遗言都叨叨出来的愚人众部队现在就显得很尴尬。
毕竟至冬国里有这么个话,就是别把遗憾到最后都埋进土里。
“咋回事啊这?刚刚我都眼看着那雪崩就要落我身上了,一眨眼那么大一个雪崩咋给闹没了呢?”
鲍里斯不解地嘟囔着,眸光在望到了某处山坡上时忽然眼前一亮。
一旁约翰也是感觉脑壳嗡嗡,但一回头看着大部队全员毫发无损时也没觉得哪儿不好。
就当是捡回了条命,只要没出现大问题就算过程闹得再离奇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天知道怎么回事,反正我在那最后关头就喊了一声啾啾军师救命,没准真给显灵了呢。”
话音落下时,他望着那山坡的方向也蓦地没了声。
“……那个,请问一下约翰副官,虽然先前在洞窟里也有听你们讲过那个啾啾军师的事情,但那个啾啾军师究竟是谁啊?又是毛茸茸又是肥肥胖胖的……它是部队里的人吗?”
砂糖有些不解地抬头问着,却也见到一旁的鲍勃同样呆滞了脸色。
顺着三人的目光望去,她同样也只看见了那远处山坡上特别显眼的一团毛茸茸。
“该不会……那个深渊法师就是啾啾军师吧……”
在这一刻,她也感觉自己的脑瓜子有些不够使了。
但那在下一秒轰然响彻的可怖嘶吼声自天穹之上不住传响,震得在场所有人的胸膛与脑海都不住轰鸣。
在这瞬间那原本如同死物一般的魔龙杜林忽然像是疯狂了一般再一次睁开了血红的眼眸,如山岳一般恐怖的巨爪猛地拍落在了雪山之上。
但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是,那原本应该撕碎雪山的杜林却是在这一刻龙首径直对准了天穹嘶吼呐喊,绵延千里的翅膀遮盖住了高塔的轮廓。
那像是在承受极端痛苦又像是在呼喊着谁来拯救它一般的悲哀情感,从那龙眸中落下如岩浆般的泪水里却只有灾厄的信号无声地传达到了每个人的心底。
就如同它并不是在制造灾难,而是在拼命阻止灾难的降临一般。
不被理解,不被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