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素化？”

空几乎是瞬间就已经认出了这到底是什么能力，早在他触摸到史莱姆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了这种独特的技能。

总有一些魔物生来就是由纯粹的元素力构筑而成，理论上只要有充足的元素力便足矣让他们无畏伤害。

但很显然，对方绝不可能是元素生物。

“真●傀儡谣……”

国崩的身体在一边崩溃毁灭，又一边在被不断修复填补。

而比他的身体还要显得可怖夺目的，唯有那被缓缓掂起的降灾长刀。

连那一只原本已经睁不开的眼眸都终于恢复视野，即便那只眼瞳是彻头彻尾狰狞的一片血红。

只是在这一刻他的声音分明是在空灵回荡，像是有了几分嘶哑的重叠。

在这一瞬间他身后那翻涌的雷光隐隐约约化成了一只九头海兽的模样，两扇由雷光构筑的狐狸面具在这一刻同样已经彻底成了两头完整的雷光巨狐在蛰伏蓄势。

似有所感的，国崩地回过头看着那分明是属于奥赛尔的轮廓。

却又在下一刻把目光缓缓望了回来，无论如何，只要能给他足够的力量便是对的。

另一边，获斗那双无神的钴蓝色眼眸怔然地睁大。

他摸索着手底的杜林心脏，分分明明感受不到他先所有人一步封印住的奥赛尔的那缕残魂。

在那对分明陌生而又熟悉的眼眸重新对望的那一瞬间，获斗那唇瓣呢喃着的话语分明也被他读懂。

“为……”

那看不清是何时忽然间抛过来的降灾长刀将获斗穿身而过，将他轰地钉在了高塔边缘的一处石柱上。

“祸斗——！！！”

空瞳孔紧缩地伸出手，没能挽住那已然被钉在了石柱上的身影。

但在下一秒他眼角的余光就已经被雷光占据，但同样是在这一瞬间。

与国崩身旁的雷光狐兽完全不同的雷光狐面就已经到达他的身旁，像是轻推了他一把那般将他往高塔的边缘远远推离，在这一刻空那双暗金色的眼眸里唯有获斗那向着他缓缓举起又一点点放下的手掌。

一团团缭绕的红雾像是被杜林有意释放出来的那般，不住缓冲着他下坠身躯的速度。

但那与高塔愈发遥远的画面，只让他胸闷得连怒吼都如此无力。

……

石柱位置，鲜血缓缓淌落。

获斗仍是护着那被自己及时避开，而没有遭到穿刺的杜林心脏。

那双同样不觉痛楚的钴蓝色眼眸缓缓抬起，恍惚无神地盯着已然走到他身前的国崩。

“……你想问什么，单单是比起你，它更适合填补我的空缺。”

国崩面无表情地呢喃着，一袭破烂的长衫隐隐流露出里边残破的身体。

他重新恢复视野的那一只眼眸血红得不似他的，而分分明明就像是奥赛尔在直勾勾盯着获斗一般。

无边的仇恨在一点点地同化着，让他终于可以做到亲手杀死对方。

“叙旧的时间结束了，现在该轮到我彻底割舍你，把你淘汰的时候了。”

这一刻，一抹血沫蓦地喷溅到了国崩的脸上，让他的神色渐渐怔然。

降灾长刀被一点点缓缓拔出，那由金光构筑而成的手掌生涩却又无师自通般平稳。

获斗的口中不住溢出鲜血，那双钴蓝色的眼眸因寒风拂过发丝而显露出了眼瞳中的血红。

那是未曾声张的怒火，亦是击溃在谁人灵魂中的恐惧。

这一瞬间，国崩分分明明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他微愣着感受那源自奥赛尔灵魂中传出的恐惧，也同样知晓自己因对方突如其来的愤怒注视得心颤。

但与此同时，从获斗脸上蓦地蔓延开的裂纹如此清晰。

就连落到了地上的些许碎片，都刺痛得足以让在国崩朦朦胧胧地红了眼眶。

“……这是，你教会给我的。”

获斗缓缓将手中的降灾长刀抛到了国崩面前，在这一刻他那分明支离破碎的身形像是有着无尽的力量在支撑。

明明原本已经失去支撑作用的机关义足中缺失的齿轮机关仿佛被用雷元素构筑的部件填补，撑起了他的身体。

那双钴蓝色眼眸里涣散却又不可动摇的色彩，如他面无表情的怒火一般灼烫。

一字一句，沙哑模糊却又掷地有声。

“别人的东西……不能乱拿，我记得的。”

在这一刻，国崩却蓦地发现自己脸上的裂纹在缓缓愈合。

所有与他有关的，原本属于他的记忆在一点点消失。

换言之那支撑着他活下去的恶劣。乃至他的所有沉重背负都在一点点被对方拿去。

“获斗只是……还记得我只有你可以信任，因为……”

“……我们，约好了的。”

获斗那最后一句模糊不清的话语，不知为何让国崩忽然如遭雷击般颤个不停。

这似乎是他自来到雪山这里，颤抖得最为剧烈的一次。

他不理解，也不清楚到底约好了什么，但他知道这即便对他而言也十分重要。

重要到比他的命还重要，但他就是想不起来。

可能对方先前有意给他的记忆里包含了这个约定，但那已经被他用雷元素不可逆地抹除了。

“我们约好了什么……告诉我……”

在这一刻，国崩咬着牙维持着那份理智的线。

他把属于奥赛尔的那一部分压制在脑海，攥着降灾长刀向着获斗问着。

闻言，裂纹簌簌蔓延。

获斗微愣着，脸上未能泛起的笑容也渐渐恍惚。

……他记不起来了。

记不起来。

那原本只有一点就足以让他在璃月陷入疯狂的过往黑暗，却又在无边无际地从国崩的身上被抽离着落到他的脑海里，而他默默承受着，在那些无边黑暗的记忆里寻找着这不存在的一幕。

像是奇迹发生了一般，获斗凭借着属于自己的心断断续续地呢喃着模糊的字音。

“……你……会替我……”

一字一句，让瞬间就眼泪崩溃的国崩睁大了眼睛。

他伸手攥着自己的头发刺痛着自己的精神，无比想要知道那句话的来源。

“获斗相信……你会替我，想起来的……”

获斗已经忘了，但他知道对方一定会想起来，这很重要。

因为他们约好了的，他把自己最重要最珍视的事物都给了对方。

所以对方会想起来的。

这个重要的约定，不会和他身体上现在不断落下的碎片一样化为乌有。

那是真实的，不是和他一样虚假。

不是和他一样好像不存在的梦一样脆弱。

对方的心脏，一定也能记住一切。

……

在这一刻，国崩仿佛耳鸣着又望见了眼前的幻觉。

朦胧的角落里，短发孩子一件一件珍惜无比地把自己的宝贝都放在了长发孩子的身旁。

他那双破碎的钴蓝色眼眸看着对方眼底的涣散，缓缓伸出了手指为昏迷不醒的对方。

——撑起了笑容。

……

“啊啊啊啊啊啊——！！！！”

国崩泪水失控地咆哮着，无法自已地把左手中的雷光构筑的长刀失去控制地向着获斗的身躯砍去。

雷光炸响，就这么随一声轰鸣将不闪不避的获斗砍得半跪在地上。

但是那反震的力道却让他的整条左臂从肩膀处断裂，连同雷元素构筑的小半个身子都蔓延出的裂纹。

但是下一秒，如跗骨之蛆般的蓝色的闪电再次从体内浮现。

如法炮制的雷元素再次将他支离破碎的身体覆盖，重新衔接。

国崩伸出手撕扯着自己的伤口，想要让那雷元素的结晶停下不再去恢复自己的伤势乃至伤害到对方。

与此同时获斗失去聚焦的双眼又因对方的哭声而势不可挡的光芒，宛若不知疼痛般攥紧手底雷光构筑的长刀瞬息划过国崩的腰间，带出了一片血雾。

“真●傀儡谣——奈何桥”

在同一瞬间一缕缕暗红色的涓流从那杜林心脏中浮现，随着他的攻击一点点制住了国崩身上失控的雷元素力。

但亦是在这一刻，获斗脸上的碎片就变得更多也散落得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