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他们忽然感受到身旁的风涌动得更加冰冷。
而在这一刻,无数千岩军们也忽然发现他们再无法隔着如此悬殊的高度听清国崩口中的话语,也无法将自己的声音呼喊给对方听,而是只能望见他那双半边深紫半边血红的眼瞳间由衷的杀意。
亦是能隐隐通过他那开裂的唇瓣,窥见几分薄凉。
“我还一直以为,我的身后曾会是你们。”
蓦地又一道与方才撕裂天穹一般可怖的雷光剑芒相隔千米地撕开了空气,宛若电光跃动一般顷刻间占据了所有人瞳孔里的余光,让他们那脊背的汗毛都森然竖起。
“列阵——!!!”
瞬息间的号令让所有千岩军们几近是本能那般下沉重心,以同样的频率控制着自己身体里无法外放的元素力,借着那从璃月仙人那边学到的阵法齐齐喊出了那熟悉的口号。
——“千岩牢固,重嶂不移。干城戎甲,靖妖闲邪!!”
剧烈的轰鸣声响掀起茫茫烟尘,一道浓郁的金光壁障宛若城墙般高高耸立在了原地。
就这么险而又险亦或说是狼狈不堪地挡住了这一击仿佛是随手挥砍而来的攻击,摇摇欲坠。
蒙德城内,无数居民与西风骑士们惊忙不已地看着那驻扎在比前线还要更近雪山方向的金黄色营盘,早在杜林的利爪撕碎了那层窗户纸般的壁障过后,他们就已经在整顿军队预备着去支援璃月的友军。
但是还未等他们有所反应,那又一次撕碎大地的斩击就这么如同惊雷一般震得整座蒙德城仿佛都在发颤。
“快,城防的事情必须要先放下了,快点去通知琴团长,我们必须要马上去支援璃月的友军!!”
城防小队长布鲁斯挥舞着手臂,有条不紊地动员着西风骑士整顿起队伍。
只是如今的骑士团内人手实在缺乏得几近捉襟见肘,情况过分危急。
轰地一声又是一道挥砍崩碎在那如城墙般的金黄壁障上,这一次的力道分明要比上一次加重不少。
蓦地又是一声,力道又一次比上一次可怖上几番。
一声接着一声下去,蒙德城内的西风骑士几乎都已经有些不太敢去透过烟尘看那最前方的千岩军到底已经成了什么模样,又或者说,他们无法接受此刻即便是支援也可能已经无法赶赴的事实。
尘埃散落,那原本如城墙般的金光壁障在此刻已经遍布裂纹。
而高高站在龙背上的国崩,也只是低头看着杜林那利爪延伸的位置彻底再汲取不到生命力。
他抿起唇,知道现在还必须再前进一段距离才能继续为获斗供应生命力。
只要能供应到后者恢复意识乃至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他就可以带着杜林折返回雪山寻找到获斗。
就可以把一切都挽回,哪怕这需要他付出代价。
下一刻,那原本还想要向着蒙德方向伸出利爪的杜林忽然间像是被禁锢住了一般停顿在了原地。
那双血红色的龙眸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木愣愣地望向了不远处的山坡。
在那里,数百名身形宛若鬼魅的西风骑士突击队队伍就这么以疾风般的势头瞬息间就消失在了原地,如同脚下的地脉被谁利用某些特殊的手段改变了方位一般难以捉摸。
下一秒,国崩毫无征兆地将那雷光手掌向着一旁的空气声势骇然地抓去。
那一瞬间忽然出现在他身边的凯亚毛骨悚然地横起了原本要刺下的西风剑,也仅仅只是这一瞬间后者的身影就好像又被什么事物改变了位置一般消散在了原地。
陡坡位置,阿贝多那双蓝绿色的眼眸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站在龙背上的国崩。
他把手掌向着地下按得更深了几分,像是已然完全掌握了如何短暂控制这蒙德地脉的每一处枢纽。
若说提瓦特大路上的地脉互通有无,彼此联系密不可分。
那么一定有着一种不为人知的方式,可以做到借着某些地脉锚点更易位置的方式。
而他只是简化了这个过程,将其化作了一次性而又多次施展的技能不断改变自己队友的位置,这个过程需要用到相当的计算能力,似乎也唯有他能够勉强驾驭。
凯亚心悸不已地握着已经被削成剑柄的西风剑出现在了阿贝多身旁,身上的衣衫已经被划出了深深的血痕。
方才只要阿贝多的动作再慢上哪怕一分,他都有可能已经被击杀在原地。
“这家伙有点意思啊……才过了多久就恐怖成这样,这难道也是杜林搞得鬼么?”
他都不想去追问阿贝多为什么杜林出了所有人意料之外地走出了雪山,他现在只想知道怎样才能拦下眼前这一龙一人的恐怖攻势,似乎无论从哪个方面上来看他们都没有还手的余地。
“……与其说是杜林影响了他,不如说是他对杜林做了些什么。”
阿贝多言简意赅,一眼就望见了此刻的国崩才是真真正正号令者杜林的人。
“在杜林的头颅、背部、尾脊、胸口的位置有着四处仿着地脉演化的元素力汇集点,我已经将突击小队分别传送到那几处位置,但是……他似乎也完全知情。”
话音落下时,他的手掌又蓦地向着地上一按。
瞬息间的雷暴才充斥天穹的同一瞬间,数百名突击小队的成员就已然浑身焦黑发颤地落在了周遭,分分明明都已经受了相当严重的伤势,而这仅仅只是不到瞬息之间的伤害招致的。
“必须将那四处位置的核心点逐个击破,才能让杜林停止活动……即便那只是短暂的时间,我能做到让它重新被封印入雪山里,化解这一次的危机。”
闻言,凯亚脸上的表情也只是变得更加凝重。
四处位置,且不说国崩可以以几近压倒性的实力方方面面远远顾及。
对方也同样站在核心点之一的背部上方,想要破除那个位置无疑就需要将他正面击败。
“也只能试一试了,迪卢克和安德留斯已经收到你的消息了吧……我们……”
话音还未落下,那凶悍可怖的雷光剑芒在这一次却不再是挥砍,而是径直就这么向着阿贝多与凯亚两人的方向横竖劈砍而下,那一瞬间灼目的紫光让阿贝多的眼底都流露出几分忌惮。
下一瞬间,原地也只剩一道绵延了足足数百米的深深沟壑化作大地的伤痕。
杜林背上,国崩沉默着伸出手轻抚着身旁杜林那块突出的逆鳞。
在这一刻他只感觉杜林仿佛像是一只在哭泣的小兽一般悲伤,哭声里怀揣着浓郁的不解。
很显然,他也大概知道为什么杜林会选中了获斗并伴随在他的身旁。
这大概是一种失败品之间的悲伤共鸣,依偎取暖而已吧。
“……别在意,赤团,我在。”
他安抚着杜林那宛若孩提般的精神,眸光森冷地望着那一处被他随手砍成峡谷的位置。
“别害怕,那些苍蝇我会帮你杀掉……你只要继续向前走就好。”
那一刻,他分分明明也意识到自己处于命运的漩涡中变得举世皆敌。
国崩面无表情地轻咳着,又把一直含在口中的那颗黄金王兽遗落的核心用牙齿捣碎了一部分咽下。
那一瞬间他又听到了那攀附在自己灵魂上方的奥赛尔在被业障或说是诅咒侵蚀得无声尖啸。
道理很简单,很容易理解。
奥赛尔会伤害他的灵魂,在这个过程中十分危险地给他带来强大的实力。
那枚黄金王兽的核心会一点点杀死奥赛尔的执念,在这个过程中就会让奥赛尔吃痛得松开咬紧了他的利齿而让他有了自由活动的契机,以此完全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同时这些业障也一样可以用来强化他的实力,他将这些本都不属于他的驳杂力量玩弄得轻车熟路。
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般,进行着刀尖上的舞蹈。
“……向北走,战争还没有结束。”
国崩呢喃着,脸庞上的裂纹又一次崩裂着被雷光凝成的结晶覆盖痕迹。
他那其中一只深紫色的眼眸子这一刻仿佛燃烧着火焰,另一只血红色的眼眸亦是怨毒恶狠得宛若地狱恶鬼。
沙哑冰冷的声音被结晶覆盖得生硬,万分渗人又显得不容置疑。
“让我们去碾碎我们的命运,和那挡在它之前的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