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一声可怖的轰鸣彻彻底底让整个蒙德城天空所有角落的云翳都翻覆成了黑紫色的帷幕。
就这么像是自毁一般恐怖的雷霆硬生生撕扯开了云翳狠狠砸在了那厚重的晶簇上。
同时那地面上的遗迹守卫仍是不知疲倦一般,再度凝聚起眼底炙热的激光轰地一声向着那晶簇的位置轰去。
可怖的雷火元素超载爆破的闷响成了这一处位置的主旋律,激烈得根本不似生灵所能忍受。
在这瞬间,璃月街坊邻居乃至一众千岩军们眼睛彻底发红了。
他们像是疯了一般拼命地扑向了那些遗迹守卫,想要制止住对方那出手伤害那少年的可怖举动。
唯剩下杜林像是变得惊恐一般低吼咆哮,却仍是不知为何不敢向前去靠近那在晶簇中挣扎的少年。
在这一刻奥赛尔的虚影同样出现在了半空,像是遭受着可怖的伤害一般不断抽搐悲鸣着想要止住这道形同自毁一般的雷霆,它根本就没有料想到对方这样濒死的身躯还能做到这种地步。
……
山脚处,温迪与空几人终于是停下了身形。
并非是温迪不愿意去乘风高飞赶路,其一是因为杜林的存在几近已经将空气中的风元素消耗殆尽,他若是执意要高飞起来即便能够做到,也必然会在第一时间引起对方的注意。
其二则是因为不知从何时开始,那空气中就已然丝丝穿缕着仿佛早就留存好的雷元素力。
那几乎彻彻底底让整片蒙德变色的恐怖雷暴,并非是一时促成、而是早有预谋地牵扯构筑。
“……巴尔泽布,你究竟制造了一个怎样的怪物啊?”
温迪终于还是忍不住在心底如此呢喃,满是忌惮地望着那被雷暴与激光不断轰炸的那厚重晶簇。
他原本真的只以为国崩是仅能够做到将奥赛尔、杜林乃至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业障诅咒力量化为己用,也仅仅只是觉得这样已经是抵达了对方的极限,但在这一刻对方又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至少他真的是不曾认为,这提瓦特大陆上有什么生灵能够做到在身体里容纳那么多不同元素……即便有,也不应该能够做到容纳这么多庞大得令人窒息的数量的。
继而当他再度回想起
“或者,该说真不愧是母子么?”
这一刻,温迪似乎已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紧紧攥住了手底的竖琴。
就在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一直沉默不语的空忽然先一步拍住了他的肩膀。
“温迪……我不希望你去做哪些会让自己永远后悔的事情。”
空澄澈地着看着温迪微愣的神色,继而开口。
“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那一步不是么?我想不出放弃的理由……他启发了我,我没有神之眼,身体也能够容纳元素力……我的靠近并不会引起他的太多注意。”
再度望向那渐渐平息的雷暴时,他的神色也终于写满坚定。
“我能够做到让他身体里的元素力再控制不住,消失成原本的样子。”
“只要给我一个接近他的机会,我就能够做到。”
话音落下时,两人都不约而同显得警戒地望向了一旁簌簌攒动的缓坡。
阿贝多的双手似乎也已经形同元素施展得超负荷一般不断发颤,与凯亚彼此搀扶着同样显得惊愕地望见了空与温迪的身影,几人就这么彼此沉默不言地望着。
一时间,派蒙揉了揉眼睛一下子就认出了两人的身份。
“啊!我认得你们,你们就是那天在酒馆里喝得很晚的人……还讨论迪卢克老爷讨论得特别大声。”
她捂住了小嘴巴,眨巴着眼睛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暴露出与空二人四处打听过迪卢克消息的事情了。
“……你们来到雪山的目的我暂且不过问,但很快我会将杜林重新引到这雪山里。”
阿贝多向着空和温迪几人开口,目光同样落到了一旁背着冰雕的锅巴身上。
“如果不想被波及到的话,我劝你们还是随着后方部队的伤员们一同去到风起地避难比较好。”
他用眼神示意凯亚先不要开口,继而静静地等待着空与温迪二人的答复。
至于派蒙那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无关紧要的事情,至少眼下他并不关心。
“你们认识迪卢克的话再好不过,且问一下,你们有在龙脊雪山里见到过他们么?”
闻言,派蒙揣了揣小手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但她还是转了转小脑袋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缩到了空的怀里。
“……我们没有见到迪卢克,但如果可以的话我觉得我们可以聊点别的”
温迪柔和微笑着走上前,碧绿色的眼眸上下不住打量着阿贝多与凯亚。
“此外,在雪山中找到迪卢克对我而言并非难事……尽管我不能告诉你这其中的原因,若是我没有看错的话,你应该拥有沟通地脉、并能在一定程度上做到瞬间移动的能力吧。”
“方才特瓦林坠落的大概位置你应该也看得到,也许我们可以互相帮个小忙?”
被一眼看破了元素战技,阿贝多却也不显得有多惊疑。
“……你想要做什么?”
阿贝多微微皱起眉头,似乎是从来就未有看地低过眼前不显端倪的温迪。
“去平息一场风暴、或者现在应该说是一场雷暴了哎呀别这么看着我嘛,我只不过是一个姑且对于自己认路的能力还算有点信心的吟游诗人,没什么了不起的”
“这样吧,你带我们过去我就告诉你迪卢克现在到底在哪儿,这样的交易如何?”
继而温迪缓缓向着阿贝多伸出了手,又朝着空使了使眼色。
空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将手搭在了温迪的肩膀上。
见状,阿贝多与凯亚也只是简单交流了一下眼色。
继而他便并无犹豫地搭上了温迪的手掌,必要果断的时候他并不会有太多顾虑。
下一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的凯亚两眼发懵地环顾着四周。
如果没有弄错的话,他刚刚和阿贝多眼神交流出来的结果明明是让他也跟过去以防个万一才对吧。
为什么一眨眼变成是他留在原地,而自家的队友就这么跟着对方跑了?
就在凯亚还在犹豫着是不是自己意会错什么时候,那一旁背着冰雕一路蹦跶过来的锅巴这才摆了摆手向他打了个招呼,一脸人畜无害地笑眯着眼睛。
“卢卢卢大兄弟,我没看错的话你那神之眼是冰的对吧能来接个班不?我带你去捡迪卢克。”
锅巴蹦跶到凯亚面前使劲挥手,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
凯亚循声偏过头,两眼发木地看着眼前憨态可掬的小熊和它背上背着的冰雕少女。
这一刻,他的表情又一次变得无比精彩。
感情他们是碰上了绑票团伙,而他是人质之一对么?
……
荒原上,深陷的坑洞里不时响起粗犷的龙息。
特瓦林警惕地睁开龙眸,死死地盯着那不知何时已然出现在了坑洞旁边的熟悉身影。
“……巴巴托斯!!你终于是敢现身了么?!!”
它的利爪猛地抬起,却就在要落到温迪的头上那一刻险而又险地停在了半空。
尖锐的利爪几乎是与温迪的头颅差不过毫厘,而后者的脸上却只是挂着轻松温柔的笑容。
“诶嘿别这么说嘛……我只是花了点时间去为你请了一个不错的医生。”
他举了举手底的竖琴,似乎也正是因为这把竖琴才终于让特瓦林也犹豫着不对眼前的少年下什么狠手。
尽管那犹豫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怀念,也带着几分不能得逞的愤懑。
“你口中的时间,就是把我栖息之地毁作废墟过后,看我承担着杜林的诅咒……站在你的人民面前对我刀剑相向,装作一副伟大的虚伪模样么?!!!”
特瓦林猛地向着温迪怒不可遏地一通咆哮,后者闻言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变得歉然。
“如果我说我一直在等你醒来,也一直在寻找你呢?”
温迪缓缓伸出手,一如当年那般轻轻搭放在了特瓦林怒焰十足的龙首上。
他拨弄起手中飘飞在半空的竖琴,弹奏着悠扬的乐章一点点抚慰着眼前这位老友的心绪。
“我不曾欺骗过你,只是我的力量真的遗失了太多……有很多我无法再做到的事情,我不是刻意眼睁睁地看着你承受苦痛,而是我已经不能做到治愈残留在你身上的杜林毒血。”
“但我也一直在寻找,如今我真的寻到了一个能医治你的人……还有,你的那片废墟不是你的栖息之地,那只是我们的鸟笼,整片蒙德的天空才是你的家园。”
闻言,特瓦林也只是低吼着并没有回应。
它警惕地看着那从温迪身旁缓缓走出的空,后者举起了双手示意自己身上并没有携带武器。
继而那其中一只手掌,就这么轻轻搭放在了它脖颈上的一处狰狞淤毒处。
“……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杜林的毒血能够紊乱所有元素力并化为己用,你们不是它的对手。”
听了这话,空也只是用澄澈的眼眸直视着特瓦林的眼睛。
“即便如此,我也不允许它成为剥夺所有人抬头看向天空的自由。”
下一刻,特瓦林缓缓睁大着眼睛感受着自己身上的杜林毒血几近是在以被摧枯拉朽的速度逐渐分解成可以被它汲取使用的纯粹元素力,这样的感觉让它在一瞬间清楚对方做到了什么。
这无非就是在将杜林毒血里的元素力汲取到身上,靠着自己体质的特殊性将其过滤后奉还与他而已。
特瓦林还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在看到空分明承受着相当的痛苦却仍是没有动摇的时候。
它也终于是沉默,只是把渐渐变得清明的龙眸望向了一旁面带微笑的温迪。
“老朋友,你还愿意和我并肩作战一次吗?我一个人真的打不过杜林和骑着杜林的那个家伙的。”
温迪像是有些苦恼一般耸了耸肩,眼底流露出了几分希冀。
半晌后那利爪又一次停在他的面前,但这一次却并非是悬在他的头顶,而是匍匐在他的脚边。
“我并未就此原谅你,巴巴托斯……这只不过是回应你们替我摆脱苦痛的回礼。”
特瓦林又看了一眼一旁面色渐渐平复如常的空,以及那缩在他怀里显得有些怕它,不知道在向着空嘀咕着什么的小派蒙,终于还是撑起了几乎在迅速恢复成巅峰时期力量的身体。
而远处,阿贝多也只是若有所思地遥望着温迪与空的身影。
并未想要去追究太多,毕竟这只是个交易,对方也已经确切无误地告知了他迪卢克的位置。
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似乎要更加抓紧时间才行了。
阿贝多望向了那蒙德城方向上空终于是宣泄完毕的雷暴,即便是相隔如此遥远的距离他都一样能感觉到有些喘不过气来,回忆里一幕幕与祸斗交谈过的话语都只让他感到心底落寞。
“你所希冀的过分耀眼美丽的羽毛,在这一刻接近了么?”
他闭上了眼睛,单手按在了地上让身影渐渐消失在了原地。
“还是说……你选择了与之背道相驰、渐行渐远的道路了呢?”
……
千岩军营盘,尘埃也终于是从半空飘远。
无数遗迹守卫像是过载了一般独眼泛出白烟与电火花,短时间内已然再无法发动激光火炮。
那一旁无数的璃月街坊们这才精疲力尽地喘息着,把担忧的目光望向了那天穹上方布满细密裂纹的雷元素晶簇。
半晌过后,那晶簇似乎都停在半空中没了任何反应。
那一只鲜血淋漓的手掌也耷拉在了某处裂缝上,像是已经不会再动弹。
就连本是一直在虚幻着身影不住哀嚎的奥赛尔,在这一刻也彻彻底底像是没了任何动静。
这分明就是同归于尽的熟悉一幕,又让无数千岩军们心底发凉得险些就要呕出一口鲜血。
他们面色惨白的微微嗫嚅着唇,始终寻不出什么话语能够从口中诉说。
唯有面面相觑着泛红的眼眶,与手底分明沉重但又显得什么都做不到的长枪分外扎眼。
后方的璃月百姓们更是已然傻了一般睁大着眼睛呆在原地,满眼都是那只手掌上蜿蜒流落的鲜血从半空落到地面的场景,漆黑得透不过光亮的这一片天空也像极了当年遮蔽天穹的云雨。
像是窥见了往生堂当口上的那小木棺,看见了伏在棺上泣不成声的胡家小女。
血淋淋的雨凌乱在了每个人的心头,让他们都感到无力呼吸。
“……就这么……没了?”
“我的小获斗……回来了,就没了……?!”
崩溃了一般的无声哭泣声,沙沙哑哑地不知从谁的口中碎碎念般哆嗦出。
在这一刻,蒙德居民们都悲伤看着身旁并肩扛着大梁在这一路上分明累了苦了都没喊一声的璃月友军在哀嚎着像是失去了什么弥补过错的机会,看着他们有甚者都已经哭成泪人地趴在地上捶胸顿足。
他们并不知道那上方的少年究竟是何来历,但总归应该不能是坏人。
那些是憋了多久的泪,才能哭到现在这种连嚎都嚎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谁又能知晓。
他们只能拍一拍对方的肩膀,把对方从那尘埃四起的地上搀扶起静静听着。
蒙德是自由与诗歌的国度,每个人都很清楚这样的时机就是需要放着他们的泪水像泉水悠远。
至少在那过后,能回过头寻到适合植在心底的花去弥盖悲伤。
……
……
“拟神梦想”
微不可查的那一瞬间,原本应该不再动弹的那手掌似乎颤了颤指尖。
……
……
……
傀儡谣终章——“轮回殿”】
——正机兵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