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牢狱里,蒸腾的火幕几乎在不断地蚕食着四周的过道。
罗莎琳撑着不断颤抖的身躯,双眸血红地咬着牙一步步地循着脑海里布利啾画过地图继续前行着。
只是在她走过数个拐角后,终究还是径直靠倒在了墙壁上剧烈地喘息了起来。
唯有周遭缭绕的火蝶似乎还在以她的生命作为养料那般,一只只接连不断地扑飞向每一个角落。
“给我……回来……”
罗莎琳倚着墙十分强硬地想要支撑起身子,却在剧烈的颤抖摇晃中让自己头顶上那戴丧皇冠般的发饰掉落。
那一声清脆无比的鸣响像是在顷刻间砸到了她心底最脆弱的位置那般,让她瞬间变得脸色发白。
这一刻罗莎琳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俯在地上的水洼中,漫无边际又急促不安地想要摸索寻回那皇冠发饰。
只是此刻几近完全已经成了盲人的她,根本无法从眼底浮现的这一片火光里寻到任何熟悉的轮廓。
那本不应该浮现在她眼底的泪花几乎瞬间就被高温所蒸去,她不支的力气很快也被匆促剥夺殆尽,
“回来……”
罗莎琳散乱着那头曾被谁夸赞过如晨光般璀璨的金色卷发,不知是在哆嗦呢喃着什么。
她摸索的手掌在有意无意间攥住了自己此刻已经被这积水彻底沾湿的红裙摆,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茫然。
最终她那神色间分不出为何燃烧的疯狂也在一点点消弭着,取而代之的只是一抹淡淡的惨笑。
“……但他不会再回来的,罗莎琳。”
那滚落在旁的戴丧皇冠又被她终于寻起,就这么随意地重新戴在了头顶上。
再度支撑着站起时,罗莎琳的眼底又重新充斥起了难以磨灭的执着。
“你从来都不需要救赎……不需要……!!!”
这一抹过分强烈的意志,似乎在朦胧中唤醒了什么一直沉眠在阴暗中的存在。
蓦地一滴水滴从那牢狱顶上就这么毫无征兆地透过了火幕,十分冰冷地落在了罗莎琳的手背上。
这几乎是让她顷刻间就发觉了反常,冲天的火光撕扯向了周遭所有的方向。
只是在下一刻,那四面八方的墙壁乃至地上都已经在不断地蔓延出积水,携带着全然不属于这里的海洋气息,甚至一度让罗莎琳隐隐感受到了独属于魔神的威压,尽管那已然十分轻微。
罗莎琳警惕地直起了身子,有些脸色苍白地静静倾听着什么声息。
独属于执政官的战斗经验在警告着她,眼下她遇见的这形似于魔神的存在恐怕是真的会让她陷入及其不利的场面的,至少此刻只能依仗着温差去辨别敌人方位的她根本做不到防范来自四面八方的袭击。
而这一刻,罗莎琳根本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身前不远的位置。
一道由地上的水洼交织而成的九首海怪已然将如视猎物的眸光对准了她,对准了她身上的怨恨。
轰地一声鸣响,罗莎琳几乎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将火幕构筑在身前堪堪挡下了这道纯粹的水流冲撞。
扑面而来的海浪气息,让她的思绪在顷刻间变得明朗。
在愚人众散布于提瓦特七国的眼线所经年累月构筑的情报网中,能同时契合翻涌海浪发起猛烈攻击而又不存在实际形体的魔神不多,而要虚弱如眼前这分明是残魂的存在更是可以筛剩其一。
——被称为“漩涡之魔神”奥赛尔的存在,无疑就身在她的面前。
“该死,公子那混账上禀的情报不是说过这家伙已经被璃月镇杀了么?!为什么它会出现在杜林体内!!”
罗莎琳有些无力地站稳住身子,宛若疯魔般低声怒吼着。
她无法原谅居然敢有谁令她落到如此狼狈的境地,她绝对无法原谅。
“不管你是谁,敢阻拦我的都得死!!!”
蓦地这周遭牢狱的温度又一次拔高到了及其恐怖的境地,让那四面八方蔓延的水浪都发出了些许惨叫。
奥赛尔攀附在阴暗角落的水洼内,九个如同水柱般扭曲的头颅都在满怀杀意地直直盯着罗莎琳的身影。
对方的疯狂让它又一次回想起了那个哪怕是要拼着魂飞魄散也要利用诅咒将它逼出体内的紫发少年,若非它的核心实际上是还存在于杜林的体内,就那一次劫难就足以让它真的彻底死去。
但即便如此,受了严重创伤的它无疑也需要一些喘息的时间,因而它便将处于杜林身体这一处牢狱内其他所有的虚幻狼兽尽数都从牢房内释放到了外界,以此换取继续蛰伏沉睡的时间。
直到刚刚罗莎琳那与它十分近似的怨恨无意间将它唤醒,它才终于算是恢复了些许行动力。
只要能将眼前之人杀死蚕食,凭借着对方的那份怨毒以及身上庞大的元素力,即便不能做到让自己恢复到在国崩体内与他抗衡的那一步,也足以让它牟得足以再次影响外界的能力。
火蝶四散翻涌又被那空气中蔓延的水珠一点点抹灭了踪迹,不但蚕食着罗莎琳的视野。
在罗莎琳的眼中,自己所能看见的火光在一点点地被盖过。
而她的身体无疑也已经无法再做出极限的攻势,否则先一步被焚毁的就会是她自己。
蓦地,一滴又一滴的雨水就这么毫无征兆地从那牢房顶上簌簌落下。
另一边,阿贝多三人缓缓地停下了脚步。
“本大爷从刚开始就一直想问你了……这座牢狱是不是多少太过潮湿了一些?”
布利啾从身上的羽毛里摸索出了一个奇怪的仪器左右晃了晃,又把不解的目光望向了同样愕然的阿贝多。
“积水多了些本大爷还能理解,无非就是要么建在了水库旁要么建在了湖泊下……但要做到现在这样下雨根本就没有可能,而且最让我感到不对劲的是从刚刚一开始就只有我们三个在跑。”
“以哪个疯女人的能力,本大爷刚刚画过的那些地图恐怕都已经被她强行记在了脑海里了,她哪怕是顺藤摸瓜都不可能让我们跑出这么远,这牢房内是不是还藏着什么东西……”
它的话音还未落下,整座牢房忽然就像是被剧烈的撞击碰得疯狂摇晃一般。
阿贝多稳定住了身形,同样感到无法理解那般迅速地做出了回应。
“不……哪怕是在我的印象里,这个地方是属于即便潮湿也仍是能够发生火灾的地方,绝无可能有下雨的机关……更没有可能发出像刚刚那样剧烈的晃动。”
又是轰地一声鸣响,一旁听力最为惊人的砂糖蓦地警惕地竖起了耳朵。
“不对……阿贝多老师,啾啾军师,这是水声!!”
砂糖惊慌地望向了道路的另一头,汹涌而来的洪水几乎是在以淹没整个牢狱的势头向着三人的方向迫近。
几乎是同一瞬间,阿贝多就已然紧紧攥住了她的手掌紧随着布利啾开始加速奔跑。
“啾啾先生!我们得绕路回到罗莎琳那边了。”
直至此刻,阿贝多脸上的表情都仍是那般冷静从容。
“如果这些洪水是除却我们以外的第三方出手介入的,那么此刻的它理应是率先将目标放在落单行动的罗莎琳身上,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只要还想要活命,就必须与我们重新站在同一边。”
他的话语让布利啾面具下的表情同样变得凝重,它忽然从身后越发迫近的洪水里嗅到了熟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