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混四人组心里都有数,知道这么好的待遇随便去街上一招呼所有人挤破了头都想跟着何姜晨干,自己能搭上这班车属于烧高香了。
所以嘴上嚷嚷着想睡觉身体却是很诚实,在黄毛明确分工下一个人去洗碗、另外三个继续忙粉刷的活计。
“抓贼”事件热闹了一阵子,此时正值夏天午休的后半段,姜晨琢磨着村支书应该还没上班,他便起身去把自己住的房间门锁换了新的。
与此同时隔壁院落里却是死气沉沉冷锅冷灶的。
手脚包扎过、身上用橡皮膏贴着许多纱布的钱栓娣靠在炕沿上耷拉着脸生闷气,炕上散落着不少衣裳、被面之类压箱底的东西,土炕最里面空着一大块显然是还回去的樟木箱子原先占据的位置。
“娘,我快饿死了,咋还不做饭呀?”何永强包扎的更多,村医技术一般头上包扎的稍微潦草看起来有点滑稽。
他缩在炕上角落里靠着破被卷哼哼哧哧,“我爹砸我那一下也忒狠了,大夫都说情况不好得去县城大医院看看哩,我头晕难受我想吃饭!”
“我那是砸狗呢!”何狗剩瓮声瓮气没好气咕哝了一句。
何永强蹬着大长腿撒泼,“娘!你听听我爹说啥!他骂我是狗!”
“都把嘴闭上!”钱栓娣听得心烦,压着嗓子伸手指指两个窝囊废男人怒斥道:“瞧你们俩哪有半点男人该有的样子!一个大小伙子连条狗都干不过;你个大男人,砸狗你倒是瞄准了啊,你看把儿子砸成什么样了!
我好不容易给你老何家生了个带把的独苗,砸死了谁赔?!”
何狗剩拧着眉沉默片刻才压低声音开口道:“我觉得这个事儿不对劲。”
“啥不对劲?你说何姜晨?”
“我觉得那条狗才特么邪门!”
他抬头看着青一块紫一块全身衣服破破烂烂还包扎着的婆娘、儿子,语气不由自主变得神秘起来,“我觉得那个院子不对劲,太邪乎了!
就拿磨刀石来说,我记得清清楚楚瞄准砸那条黄狗的。这玩意儿扔出去是条直线,怎么能拐了个弯直奔着我儿后脑勺去了呢?”
何狗剩直起来身子在炕上比划了比划,解释道:“这个角度就算砸不到狗,也不可能飞那么高砸后脑勺上去,它顶多落到地上。还有啊,你们有感觉没?咱一开始落了下风想跑的时候,是不是总莫名其妙绊倒?
愣是把我摔得尾巴骨都特么快碎了!
可我死活没看见有啥玩意儿绊着,反倒是……”
“对!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钱栓娣顿时脸色煞白声音微微颤抖,“有那么两次摔倒,我就觉得好像有东西在后面拽我来着!”
后知后觉的何永强愣了一会儿也点点头,“还有咱身上的衣裳,再怎么撕扯拉拽让狗刨,也不可能扯得这么烂,你们说那个院是不是有……”
最后一个字他没敢说出来,光是想想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落后的山村里从来不缺少鬼神一类的谈资,随便找个上年纪的都能讲一堆光怪陆离的鬼故事。庄上每个孩子从漫山遍野跑着玩的时候,也就耳熏目濡听了许多神神秘秘的鬼怪故事在肚子里。
迷信且心虚的一家三口瞬间静默没了动静。
何狗剩脑海中闪过瘦骨嶙峋的哥哥临终前断断续续的叮嘱,让他看在亲兄弟情面上照顾点大侄子……哥哥那双已经凸出来的眼睛瞪的圆圆的,微张着嘴枯瘦的手紧攥着自己……
他不由觉得后背嗖嗖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