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成风到底还是吃了东西,然后就回去躺着准备接着睡觉了。
木叶趁这时间去了二公子的书房。
穆樾正在书桌前坐着,一身白衣拿一块白帕子擦着一把锋利的剑。动作很轻,很慢,木叶觉得,二公子天生就不像该拿剑的人,因为,他虽拿着剑,却是没有丝毫凛冽的杀气和冰凉,反而还是如常态的温润如水。
“今日可有哭闹?”
“回公子,今日小姐没有哭,自己吃了粥,虽然昨日闹着要去温州找,找大小姐,但也并没有哭。”
他轻轻将剑装进剑鞘里,搁在一旁,“那你好好看着她吧,先不要让她知晓我过几日就要离京之事。”
木叶的目光闪了闪,一旁有一件银白的盔甲在架子上,虽用黑布遮了一半,还是可以看到头盔的轮廓,二公子,还是要去西北啊。
“公子真的不亲自道个别么?若是小姐,她会伤心的。”
“不必了。就让她去温州吧,父亲已经着人在安排温州的府邸,等天气暖和了,你们就去看看吧。等我到了西北安顿下来,会写信回来。”
其实,他本不想离开,可是这是父亲的安排,他无法违背。况且,父亲比他能更周全地照顾小妹,他倒也安心。
总之,他这一趟,除了替父亲去西北见见那些中将官,还要去弄清楚一些事情。
一些,关于他娘亲的事情。
儿时的记忆总是很模糊,断断续续的,在穆樾的记忆里,他只记得娘亲在生下妹妹不久就离世了。
他依稀记得娘亲,与现在的妹妹长得很像,瘦瘦的,怀着身孕,总是喜欢抱着他坐在火炉边念故事给他听,唱歌给他听,喂他肉汤和干果,有时,父亲就在一旁静静坐着看。
他总记得那时娘亲的笑脸和一旁的炉火,以及满屋子花香。
记得有一次,娘亲又抱着他悄悄问,“阿樾,你很快就会有一个弟弟或妹妹了,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啊,我,阿樾想要一个妹妹。”那时候大哥就很不喜欢他,哥哥都不喜欢弟弟吧,若是妹妹,是跟娘亲一样好看的妹妹就好了。
“好呀,如果有了妹妹,你可要替娘亲好好照顾她。”娘亲正将头抵在他的额头,声音很轻,他却重重的点头,碰得两人都“哎呦,哎呦”地叫起来又止不住的笑。
可是娘亲一笑就停不下来,后来就开始咳血了。
再后来娘亲的肚子大了起来,走动不便,也不再抱他,直到肚子大得鼓起来,娘亲只能每日躺着,父亲便将娘亲带走了。
等过了许多天,他也不记得是多少天,只记得漫漫冬天快过去了,父亲才准许他出自己的院子,那时他已经觉得自己长大了许多。
在冬雪里,他不仅见到了躺在棺木里娘亲瘦瘦的身体和惨白的脸,还见到了一个同样瘦瘦小小的妹妹。
他总觉得妹妹很可怜,出生不久,就没了娘亲,再也没有人抱着她给她讲故事,再也没有人会给她唱歌,再也见不到娘亲。
他很喜欢妹妹,也很遵守诺言,对妹妹很好很好。
可小妹的可怜比他想象的更甚。她小时候连哭的声音都很小,两岁了还不会走路,她只会叫爹爹和哥哥,等三岁会走路了,却也是慢慢的,小心翼翼的,她总长得比普通小姑娘慢些,总是比别人更容易生病。
但她也比别的小姑娘更漂亮更可爱,她也会唱歌,也喜欢花儿,她长得很像娘亲,连说话的声音都很像。
因为妹妹四岁时生了一场大病,他才决定要学医术的,他不想让妹妹像娘亲那样,笑着笑着就咳血,走着走着就晕倒。
……
穆成风也梦到了娘亲,她梦里的娘亲很像珠姐姐,像珠姐姐一样会笑,会教她写字,若是写不好,就罚她磨墨,然后再写一张好的给她看。
她记得小时候她不喜欢走路,总想被嬷嬷们抱着走,有一次二姐就嘲笑她,“这么大了,怎么还让人抱着,你知不知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