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永远不可能避开诱惑!”
雅列斯托兀地抬起头,宣告般说道。
亚尔瞳孔微缩,凝望雅列斯托。
“我的父亲,那诱惑不是在我们的必经之路上吗?”
亚尔微微颔首,又反驳道:
“是的,所以才要避开。”
雅列斯托如此道:
“但这不可能。
再仔细想想,诱惑真的是那些妖魔的歌声吗?那些歌声难道真的是一双手,把我们的船硬生生地拖扯过去吗?不,不是!是我们主动划桨过去的。”
“诱惑不是一双可见的手,不是你想避开就能避开,它就在必经之路上。
我们不可能避开诱惑,因为根本就没有诱惑。”
“是我们主动靠近那个海岛,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所以,为什么无法避开诱惑?因为诱惑就是我们人本身!”
“我们人要探索,要怀疑,不愿留在封闭的世界。”
“在这旅途中,唯一至关重要的问题,是我们对这世界一无所知!”
雅列斯托一番庄严宣告落下,亚尔从这番话语感受到一种无法忽视的力量,自己的长子,不仅在为诱惑作辩护,还在为一种更崇高的事情——探索未知世界作辩护。
周围掠过飞鱼,而且越来越多。只不过父子二人都无心留意。
听到长子的话,亚尔不由地有些怒发冲冠,不仅因为雅列斯托雄辩的驳斥,还因为自己的长子将矛头指向了自己,以及他眼中,自己封闭的世界。
“你只看到了你想看到的,”
亚尔压抑住怒意道:
“殊不知,你的自负极其致命!”
雅列斯托也有些气血上涌,也压抑住怒意道:
“父亲,难道你不承认我们对世界一无所知吗?”
亚尔从独木舟上猛地站起身来,
“我哪里不知道我们一无所知?”
“你根本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整个王国的人都被一个伟大的问题困扰,没有一位智者能思考出关于死亡的答案。”
“我要告诉你,我比你更早看到了真相!我们一无所知的真相!”
听着父亲昂然的话语,雅列斯托陡然冷静下来,他突然有种改观的情绪,原来自己的父亲知道,知道逻各斯人对世界一无所知。
亚尔的胡子颤抖不已,注目着雅列斯托,
“雅列斯托,我的孩子。
你以为封闭的世界不好吗?”
“一个封闭的世界,它注定有终点,只要看到终点,人们就知道要往哪里走,就不会陷入那一场席卷王国的危机之中。”
“是的,你说得不错,我们一无所知…”
亚尔立在独木舟上,海浪在身后翻涌,
“然而,然而……”
“正因为我们一无所知,我们才需要一个封闭的世界!”
雅列斯托听着父亲的论述,瞪大了眼睛,尽管此前,对父亲为何选择一个封闭的世界,以他为首的年青祭司们有过诸多的猜想,可他从未想过这回答会如此的峰回路转,如此的震人发聩。
雅列斯托低下头,思索起驳斥的语言,只是,周围的飞鱼越来越多,将整艘独木舟撞击得摇摇晃晃。
父子二人都不得不从辩论中折返,开始手忙脚乱地抓起船桨。
雅列斯托看向父亲的身后,他惊愕地看见浩荡的海浪从水下翻滚上来。
四周的鱼群越来越多,不仅仅只有飞鱼,形形色色的海鱼们在仓皇逃窜。
紧接着,独木舟的摇晃得更加厉害,让父子都不由地想起来山体崩塌。
“海底下有东西!”
雅列斯托高声道,他看见了海底下的阴影如一座山一样庞大。
那阴影愈来愈大,离他们愈来愈近。
父子二人开始拼了命地划动船桨,企图从这里逃开出去。
事与愿违的是…
他们碰上了觅食的原始鲸鱼。
所以,在独木舟的两侧,才会不断地有飞鱼掠过。
独木舟被海水拍打着,父子二人拼了命没有逃开,反而在海浪的作用下,离那阴影越来越近。
轰隆。
一个庞然大物猛然跃出水面,亚尔和雅列斯托抬起头,愕然地看着这一切。
那巨大的独角鲸鱼在一派白昼间投下黑暗,将父子二人吞没到嘴巴里。
先知父子间的海上辩论以风平浪静作为开始,
不久后,
以被一头巨大独角鲸鱼吞没作为结束。
毫无疑问,这将是一个载入史诗的传说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