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徐哲毛遂自荐驴了大蒙的七日后,徐哲又主动出击驴了系统;自徐哲驴了系统后的又五日后,他所在的那间蒙古包,再次被人拉开了厚重的帷幕。
来者有三,分别是做罗汉打扮的金轮法王;腮骨横张的窝阔台汗之长子贵由;已故拖雷的长子、窝阔台汗的养子、忽必烈的大哥蒙哥;以及忽必烈本人。
简而言之,就是仨将领带着一保镖。
一看这配置,徐哲的心中终于大石落地,他知道,让他随蒙西征的这事,多半是稳了,他多半把人给驴成功了,要问为何,即使先前在蒙古包时,除去我们大蒙准备攻打西边啦之外,蒙古一方并未透露出任何消息,即使如此
即使如此,他不是刚刚在五天前把系统也给驴了吗!亮亮堂堂的长子西征四字,看似金光闪闪,实乃言简意赅!这西征二字,自然就是指咱们去打欧洲大陆吧,这长子二字,自然也就是
“行舟先生,”脚踩长靴,一步踏前,由窝阔台汗的亲子贵由率先发话,“这蒙古包,可住的舒适?”
“客气了,”徐哲起身,拱手一笑,有心试探此人秉性,遂挑剔道,“舒适是确实舒适,却也确实有些住不习惯。”
这话看似恭维又实则虚伪,贵由的眼底闪过恼怒与戾色,立马就有些挂不住面子,却终究是腮帮子一抖,便摆手笑道:“先生这就是在开玩笑了,若是连这么好的蒙古包都住不惯,又如何随我大蒙铁骑踏平西方呢?”
这……
徐哲心思一转,立马又惊又喜大惊,忙问道:“此言可是……”
见徐哲受宠若惊,贵由心底的恼恨便消了三分,他笑哼一声,侧开身躯,示意身旁人接话。
于是,不给一点准备的,徐哲便与年仅二十出头的忽必烈面对着面,眼对着眼。
徐哲:………
徐哲胸口一紧,险些战术后仰。
忽必烈自然是感受不到小哲的内心激荡的,只听忽必烈道:“阿哈所言不错,行舟先生,父汗同意你随贵由阿哈与蒙哥阿哈等人一并西征。”
徐哲喜上眉梢,拱手欲言,正要道谢先行,再表衷心
徐哲开口不及,便听贵由似关心道:“父汗心知先生极想证明自己,遂思虑良久,决定纳取先生当日所言,一切从下做起:虽可随我等一并伐西,起点却不过帐中小兵,我等本是来恭喜先生,却又听先生直言,道连这蒙古包都住不惯,唉,如此习性,也不知当先生随军之时,可否……”
这时,不言抱胸、一张臭脸、满脸凶横的蒙哥忽然发话:“贵由阿哈,你与这汉人说这些作甚!看他也不像是个随军打过仗的,作何对他如此客气,以军功为基,这小子不过是个毫无作用的,贯是只会那言之无物、纸上谈兵!不过是夸夸其谈、华而不实!我看,既然他当日敢口出狂言,干脆直接将他扔到军中便是!即日便扔!”
贵由闻言摇头,关切之下并不赞同:“蒙哥督,你总是如此急躁,父汗和我如何放心让你率兵一方,你这性子……”
忽必烈亦叹气道:“阿哈,即使未上过战场,这个汉人的眼力学识亦是不错,可汗前些年引入儒家汉学,读书人的本领,我们不早已见识到了?更何况,他亦是个武功高手,你何必对汉人排斥至此。”
顿时,如同帐内的徐哲并不存在,三人立马开始了感天动地的兄友弟恭,即使贵由与蒙哥忽必烈两人并非亲生兄弟。
……这大概也是个下马威吧?
徐哲恭谨立于一旁,看似眼观鼻又鼻观心,实则心道这兄弟几人当真奇妙。
有些事情,是无法通过系统以外的手段得到的,譬如被他驴来的那些蒙古简史;但还有些事情,是身为局中人也可以得到的,譬如那些已经实行、已经发生在过去的“当代常识”
正如徐哲在民间好好打探了一番宋金的消息,他同样也不忘去打听一番大蒙的消息呀xd!譬如当今与先前的可汗都是哪几位,这几位下面又有几个子女,这些子女中又有没有特别有名有本事的,还有大蒙近些年除了攻打宋金,自身内部又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这么一问,专心整理后提取,自然便得到了许多让徐哲惊呼“原来如此是我孤陋寡闻当真长见识了”的新情报。
譬如,与宋汉不同,蒙古实行的是幼子继承制。
譬如,大蒙如今的可汗,本应是成吉思汗的正妻幺子理应由第四子孛儿只斤拖雷继承,却因铁木真的一封遗书,改为了由第三子窝阔台继承汗位。
譬如,拖雷的确以监国之虚、可汗之实,管理大蒙两年之久,但之后便因其兄窝阔台的“众望所归”而退位,由窝阔台继承可汗之位。
最奇妙的是
又过三年,身强力壮、年仅三十九岁的拖雷便因病去世了。
看看这个时间线,看看这个堪称“迫不及待”的去世时间,哪怕不以一个饱受各类网文电视剧摧残的现代人的眼光,仅仅是以一个稍微聪慧些的古人的视角来看,是不是多半都会觉得,这个“病逝”的死因简直微妙极了?
读史可以明智,徐哲再次深刻地领悟到了这个道理。
所以
……这三人的兄友弟恭就确实越看越微妙了。
暂且不说哈必赤那个一看就是个小屁孩的傻白甜,在徐哲打探来的大概年份中,在拖雷以监国之名担可汗之实的两年中,身为大哥的蒙哥恰好年约二十,这个年纪,岂止是早已记事,该有的心机该见的龌龊想必也一个不少,换言之,蒙哥亲身经历了身为“皇帝之子”的殊荣地位,又迎来了自己父汗的“退位让贤”,更甚亲身经历了父王的“意外病逝”……
所以这就很妙了。
就目前蒙哥表现出来的性格,简言论之,便是暴躁、自大、冲动、狂傲……
若是他当真性子如此,除非他确实是一个头脑发达的傻白甜,当真把收养他的窝阔台汗当做是再生父母若他当真是个如此暴躁的性情中人,他如何能对窝阔台如此忠心耿耿呢?怕不是要一直惦记着亡父拖雷才是。
而这个贵由也不简单,徐哲精修医术至今,哪怕比对黄药师,也早已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手医术到不了枯骨生肉,也可至妙手回春,真正的悬壶医圣当如何?当可悬丝诊脉以抵切,单凭望闻问便足号脉。
常言道六阳会首,便是指人有三阳六脉,手三阳,足三阳,六阳脉又集于头部,故称六阳会首。
到了徐哲这般境地,若非身患重病、必以细查诊之,便是只需观人头面,便可对此人的身骨略知一二。
而这个窝阔台汗的长子,孛儿只斤贵由,却让神医哲在见他的第一眼时,便心道这人不好。
并非今日,在当日初见之时,仅凭一眼,徐哲就觉得,这人虽是人高马大,却怕是体弱多病,身子骨多半不好。而今日接触便又可得,这贵由看似心胸宽阔、胸怀宽广,实则却心眼渐小、睚眦必报,难有容人雅量。
徐哲本还奇怪,虽说蒙古实行幼子继承制,但是长子的地位亦是举重若轻,怎么就让贵由养成了这么一副小肚鸡肠的性子?然转念一想,若是叫个身子不好的人待在这般地位,再是怎么心胸扭曲,也实属平常。
两相对比下,最正常的一个,反而成了忽必烈。
两相对比下,当前这幅兄友弟恭之景,又当真是太过滑稽。
徐哲安静不语,静静倾听,这个凝神倾听的过程,本身就是收集情报的过程。
他一边听着那边的兄友弟恭,一边在心中不免感慨,自古权势动人心,哪怕是粗野豪迈的蒙古,却始终难以摆脱自古皇家的争斗不休。感慨完了他人,徐哲又不免感慨起自己,小哲在心底唏嘘打趣,他当真也是成长太多,若是放在过去,即便听了这些“故事”,他也不会衍生出这么多的心思,可如今呢?怕是一句偶然听来的平凡之语,也会被他暗记在心,指不定哪天就会叫他脑洞大开,再辟新局,有作他用。
人呐,就是在不断变化中越走越远,远到渐变至末路生人的吧。
那边兄友弟恭了半天,终于兄友弟恭完了。
徐哲一边在心底分析着这三人的性格,结合着他曾经打听到的已经成为了过去的“历史”,一边在心中琢磨,既然将来会成为元世祖的人是拖雷的四子忽必烈,而从系统驴来的蒙古简史中,这个蒙哥又当真成为了忽必烈之前的那一任可汗,也就是拖雷一脉崛起,窝阔台一脉没落
既然如此,这个蒙哥究竟是当真头脑发达?还是这是他为了压抑恨意与野心而设下的保护色,想要更安稳地在窝阔台汗的手下苟活?
自然是后者嘛!
小哲在心中用力地把重点圈了出来,总觉得,在将来他日,这个重点或许可有大用。
这时,这个暴躁大哥蒙哥正在对着小哲暴躁发火。
“你!”蒙哥狂躁地指着徐哲,“贵由阿哈与忽必烈督因你而训我半响!你这个汉人就是伫在这里看戏的?!”
徐哲眨眨眼,不然呢?看你们兄友弟恭的确挺好玩的呀?
他谦虚发问:“那我应该……”怎么做呀?
大概是徐哲的表情太过欠抽,暴躁大哥当下抽刀,看似竟是想对人就砍!
忽必烈一惊:“阿哈…!”
贵由也立即按住蒙哥的手臂,好心劝阻道:“蒙哥督,何必和他一般见识”继而,他又转首看向徐哲,歉意道:“我这位弟弟督性子如此,却也只是为人耿直,从不喜汉人的那套弯来绕去,还请行舟先生多多包涵,若是今后多多接触,定会发现,蒙哥督当是我大蒙男儿中性子豪爽的典范。”
正说着呢,便听蒙哥一声冷哼,直接对着他的养兄耍起了耿直豪爽。
“贵由阿哈,听听你这话,还不是和那帮汉人儒家子一样,也只会弯来绕去,一点也不爽快利索!听着就叫人不耐恼火!”
贵由:“………”
贵由压下火气,努力微笑,人设不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