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染没有说话,微微避过她的目光,抬眼朝森鸿看去,眼底黑沉一片。
森鸿绕开常沁,迎上前,凝视凤染:“凤皇,若再来一次,本皇依旧会如此选择。”
凤染点头,眼底的沉色被完全掩下,淡淡道:“我知道,森鸿,他日若仙妖之战你能活下来,南海梧桐岛,本皇候你一战。”
一字一句,铿锵凛冽,凤染转身抱着景涧朝天帝而去。
两族之争到如今已难分对错,景涧纵使是因妖皇而死,可罪不在整个妖族,她今日若和森鸿大战,必将祸乱整个妖界。
凤凰一族源自上古,三界之争从不介入,这些年来芜浣做错的事,她不可以延续下去,否则又与她何异?
只是……凤染垂眼,看着怀中的青年,心底酸涩,景涧,你可会怪我。
妖皇见她缓缓走远,背影萧索清冷,忽而记起苍穹殿宴席上张扬豪爽的女神君来,神情莫名悠远。
仇深似海,两族对立,有些人纵使一见如故,但到底还是做不成朋友。
凤染停在天帝面前,沉默良久,终是缓缓将景涧递到他怀里。
暮光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她已经极快的转身,飞身至半空。
“自今日起,梧桐岛凤凰一族不再介入仙妖之争,凤崎,传下本皇谕令,若有违者,将受永世驱逐之刑。”
黑云沼泽上一众凤族长老躬身称是,天后神情一震,凤染已朝她看来。
“至于天后……即是执掌一界,当是不受此律所制,但仙妖之争结束前,天后身系仙界,自是不便再入梧桐岛。”
天后面色铁青,盯着凤染眼带怒火,话说得好听,这和将她驱逐了有什么区别!欲上前争论,却被天帝拉住。
“芜浣,凤染如今是凤皇,她未提起当年被弃于渊岭沼泽之事,已是看在景涧的份上了。”
听见天帝的话,天后退后两步,脸色冷凝的看着半空的凤染,无力的感觉涌入心底。
上古觉醒,凤染涅,景昭被弃,景涧身亡,到最后她不仅失去了至亲之人,一切又仿佛回到了六万年前,没有丝毫改变。
天帝看着似是瞬间苍老了下来的天后,不忍的别过眼。
世间因果,便是如此,芜浣,到如今,你可后悔?
凤染转身朝上古看去:“上古,我要回梧桐岛一趟,待族中事了,再来见你。”
在景涧死前,她一直觉得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但景涧闭上眼的那一刻,她才明白,只要还活着,就永远不是终结,属于后池的人生,其实在上古醒来的那一刻起,便开始了新的轮回。
凤染领着一众凤族长老消失在天阶尽头,三火护着妖皇退回了妖界,天帝和天后带着景涧的尸骨去了仙族埋骨之地天辞山。
罗刹地上空的腥风血雨尘埃落定,一时间,黑云沼泽上空似是有些空寂静默。
上古仍旧高坐云端之上,看着九重云海之下的世界,良久后,才对着虚无的空间抬眼看去。
“天启,青漓身上的神力是你施下的?”
紫色神力骤现,天启出现在空中,有些尴尬,摸着鼻子道:“当初她帮过我一点小忙,我便赐了她一道护身神力,想不到她胆子如此大,会生出这么多事端来。”
“这些我不想知道,你去苍穹之境把阿启带来见我。”
上古从石椅上起身,朝远处走去。
“你不回苍穹之境了?”
天启一怔,上古明明看到了白i身上的伤,怎么可能将此事放下不提?
半空中的上古微微回眼,眉间清冷摄人。
“天启,这世间我最信任之人不过是你们三个,可是……我很失望。”
她垂眼,笑道:“三界都知之事唯有我不知晓,就连妖族的一只小狐狸都可以当着两界之主诘问于我……你们瞒下所有事,难道就只是想看到这一幕?”
天启哑口无言,手微抬:“上古……”
“既然你们都不愿意说,那就由我自己来找到真相。”
上古转身朝远处飞去,背影凛冽,不再有一丝迟疑。
“你去哪里?”天启跟上前去。
“擎天柱下。”
清冷的回答顺着风传来,干净利落,天启追着的脚步顿住,愣在了原地。
擎天柱下,古帝剑燃起的炙火焚烧了百年,生生不息。
他和白i其实都知道,世间能封印后池记忆的神器唯有古帝剑而已。
属于后池的数万年人生,被湮没在那片炙火之中,已逾百年。
古帝剑重回上古之日便是后池记忆开启之时,所以他才一直问白i,上古界若开启,他可会后悔。
天启望着那袭玄色的背影,神情苍凉。
上古,即使强行聚合本源之力,你也要拿回属于后池的记忆,只是,那时……后池的怨和恨,你是否也会一并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