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本关闭已经有一会儿了。

但卡珊德拉依旧在朝前奔跑。

穿过有些老旧的街道后，她来到了一所福利院的门前。

福利院内空无一人，卡珊德拉靠近门前后，虚弱的身体便失去了力气，倒了下来，依靠在了大门上。

她不敢面对背后发生的事情，却又没力气继续朝前奔跑了。

这时，回影出现在了卡珊德拉前方。

看着自己这位姿态狼狈的学生，她有些沉默。

卡珊德拉抬头看了眼回影，随后又低下了头。

她用略显低沉的嗓音说道：

“老师，我收到了副本开启的提示。”

“有车票玩家赶巧进场了，”

回影提醒了句，随后又问道：

“你之前……是不是举行了忏悔仪式？抱歉，我正在处理a9基地的事情。

a1基地那边，经常有锚定坐标传过来，一般都是有成员要报告情报，我不是每次都有空闲第一时间回应……”

“我知道的，老师。”

卡珊德拉依旧低着头，没去看回影：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害得大家……还有范海辛先生……”

“诺亚和凯希没事，凯希已经带着诺亚躲藏了起来，避开危险了。他们趁着副本开启之前，联络了我一次，告知了自己的状况，和其他成员的一些状况，我已经把幸存者全都转移出了a1基地。”

回影打断了卡珊德拉的话，安慰道：

“你知道的，诺亚的实力很强，而凯希的保命能力和躲藏能力，一直都很出色。

至于其他人……沙什·森化身的巨人，最后追击逃跑的范海辛去了，他似乎将范海辛列为了第一排除目标。

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合适，但……多亏范海辛提前引开了他，圣剑盟才留存下了一些幸存者，我也才有机会，将他们转移走。”

“那范海辛呢？”卡珊德拉抬起了头：“他怎么样了？”

回影沉默。

卡珊德拉双眸瞬间瞪大，随后……又沉沉地低下了头。

回影叹气道：

“卡珊德拉，改革世界从来都不是一条平坦的道路，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你也看到了，我们的人……都将希望寄托在了你身上，他们心甘情愿用自己的生命，换回了你的生命。

或许这么说对你有些残酷……你需要快点振作起来，继承他们的遗志，继续我们尚未完成的愿……”

“老师，我现在……不太想谈这个。”

卡珊德拉将脸埋在了双腿间，并用两只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摆出了十足的防御姿态。

回影轻微叹气，默默等她宣泄情绪。

好一会儿后，卡珊德拉才继续出声道：

“我没有看到杰克，他……去哪了？”

“杰克……”

回影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说道：

“你大概已经猜到了吧，杰克就是狄更斯。他跟你一样，平时在圣剑盟里，用的都是伪装身份。”

“……”

尽管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卡珊德拉还是感到了心脏的抽痛感。

她和狄更斯虽然是名义上的兄妹，但关系并不友好。

她讨厌狄更斯展露出来的纨绔作风……不，那已经不是纨绔了，而是残暴。

若非考虑到在a1基地对其动手，可能会引发出混乱的局势，她早就对狄更斯采取刺杀行为了。

如今想来，过去的种种，大概率都是狄更斯演出来的。

为了骗过沙什·森，方便间谍行动，他或许不得不让自己去做些残暴的事情……

“狄更斯对你其实很在意，”

回影说道：

“他对自己的兄弟姐妹都很在意，只是为了演戏，他不得不将这些情绪掩盖隐藏起来。他其实……是一位很好的兄长。”

“沙什·森为什么会毫不犹豫地对我们下杀手？”

卡珊德拉猛地抬起了头，朝回影问道：

“他之前明明对我们那么好……难道他从头到尾都是伪装出来的？伪装成了一位好父亲？

还有……我那些消失的兄弟姐妹，他们到底遇到了什么？

老师！拜托您现在就告诉我！”

或许是心里很混乱吧，她的语气变得非常激动起来。

和之前的低落、悲伤、沮丧，完全是两个极端。

此刻她的心理或许已经有些不正常了。

就仿佛处在黑化的边缘。

面对卡珊德拉的质问，回影足足沉默了十几秒，才回答道：

“这件事，涉及到了过去一桩不怎么美好的事情，再加上沙什·森是你的父亲，考虑到你们有这层关系，我一直有所顾虑，所以没有将真相告诉你。

有些事情，其实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我本想等你长大一些，心智更成熟一些，再告诉你的，你现在才16岁……”

说到这里，她发出了轻微的叹息声：

“卡珊德拉，或许……或许当初，我不该将你带出a1基地，不该让你看到其他基地的状况，并教授你那些知识。

如果你一直是一位贵族少女，哪怕成为了玩家，也不会有现在的这些烦恼吧……”

“老师！”

卡珊德拉声音抬高了几分：

“请不要说这样的话，我从未后悔出来过，也不后悔……加入圣剑盟。”

同伴们的身影浮现在脑海里……她忍着心口处的抽痛继续道：

“请告诉我真相！我现在……需要知道真相！我要知道沙什·森……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回影看着卡珊德拉倔强的眼神，沉默几秒后，语气变得肃穆起来：“你确定现在就要听？”

“确定！”卡珊德拉咬牙道。

回影沉默下来，像是在组织语言。

没过多久，她讲述道：

“灵能的本质，其实是人的精神，对接到了形而上的概念领域中的某一概念上。

灵能者以精神承载概念，并能在形而下的物质世界里释放概念的力量，扭曲现实，创造出各种类型的奇迹。

进化游戏里就有一个专门研究灵能的组织，他们妄图人为地制造出灵能者。

这个组织，名叫‘片翼’。”

顿了顿，她介绍起了019分区的过往：

“‘片翼’的成员，曾在019分区创建了一个实验基地，汇聚了世界各地有资质的孩童进行人体实验。

他们的研究方向有两个，一个是通过比较残酷的方式，强行让实验体和比较好连接的概念进行对接……这个方法的死亡率极高，同时需要实验体日夜承受巨大的疼痛刺激，许多人在实验进行到一半时，就直接精神崩溃了。

因为结果不理想，‘片翼’的人便采取了第二个研究方向，他们挑选出了最有潜力的一批孩童，用特殊的方法，不断滋润、培养这些孩童的精神，让其精神变得更容易和形而上的概念层面共鸣、亲和，然后慢慢等待这些孩童长大，成为进化者后自然地觉醒灵能。

他们通过各种复杂的公式计算出，最合适的年龄为17岁，在这个年龄段，实验体的精神是最活跃的，趁着这个时机让实验体成为进化者，基本就能看到并断定实验结果如何了。”

说到这里，回影注视着卡珊德拉，语气复杂道：

“而你，卡珊德拉，你就是当初第二轮实验所缔造的实验体中，素质最优秀的那个。

你和其他的实验体之所以没有小时候的记忆，原因不是你们曾遇到过袭击，脑袋受创过的，而是你们都被干涉了记忆……10年前的那场袭击，是沙什·森安排的，为了方便解释记忆问题。

你那些名义上的兄弟姐妹，他们……都是第二轮实验的实验体，包括狄更斯也是。”

“……”

卡珊德拉怔在原地。

自己……是实验体？

自己的身份和人生……都是被安排出来的？

她心里有些迷茫无措起来，只得遵循本能问道：

“沙什·森……就是片翼的成员？”

“整个019分区，只有他一位a级玩家，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回影叹气道：

“大灾厄的降临，打乱了他的安排，人口的锐减，导致他很难搜寻到有潜力的孩子了，你们成了第二轮实验的首批……也是最后一批实验体。

他之所以把你们当做子嗣培育，是因为记忆干涉进行的次数多了，会有失控的风险，以后实验体中若是有人觉醒了厉害的灵能，知晓了自己被当做奴隶一样使唤……难保不会发生什么复仇事件。

沙什·森采用了比较稳妥的方式，打算用亲情束缚住你们，而非直接以精神干涉强迫你们听从命令。

等你们到了17岁，他会给你们喂食进化剂，让你们成为进化者，若是成功觉醒了灵能，他就会重点培养，若是没觉醒……这类实验体在沙什·森眼里，就是没用的废物、垃圾，如果是实验体是男性，还能死个痛快，如果是女性……”

她摇了摇头，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卡珊德拉感受到了一股恶寒跟十足的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