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电力故障吧,没什么,这儿的安全措施很到位,就是要恢复的话,看样子得等上一小会了。”尹泽安慰说。
羽田真理倒没有任何的惊慌,只是靠近了玻璃窗静静安宁的远眺。净亮的阳光映在她柔和的侧颜上,静谧之美。
她真是个淡然的女孩,不争不抢,不喜不怒,总是默默注视,不会让任何人感到不快。
面对脱线和玩笑会捂嘴轻笑,尴尬时会配合话题解冻气氛,遇上困难,也会善良的相助。亦步亦趋的与他人共享快乐与烦恼。
自己的心思却巧妙的藏了起来,只会不经意间漏出点风声。似乎什么都试着逆来顺受。
也许她小时候都不擅长向长辈要糖吃。
这是有些吃亏的,靓丽美好的年纪,正是向世界撒娇的大好时段。懂得收敛起欲望,其实是件遗憾的事情,说明你曾经的呼唤和求助,可能无人回应,甚至无力回应过。
“泷泽君经常来这种地方玩吗?”羽田真理忽然转头问。
“我已经是个合格的大人了,不会软弱,不会偷偷回头看,更不会跟孩子们抢座位。”男人说。
“那正适合的小时候呢?”
“有,但很少。”
是很诚恳的回答了。
泷泽悟的家境还没到双亲常常有空闲带他来潇洒的程度。
至于他本人,有泥巴和沙堆就可以了,特地被带到主题公园儿童乐园,舔着冰淇淋咬着鸡块,玩的满面红光什么的,想都没想。
当年吃的最多的是红苕饭,一份薯条可以当成辣条,放置在那,隔三差五的叼上根砸吧砸吧。酷爱的缺胳膊少腿的变形金刚玩具,还是贪欲蒙住了心灵,恶向胆边生,从村主任家里捂进兜里,偷偷顺回来的。
“我小学的时候,爸爸因为处事方式不合群的原因,工作的很不顺利,由于收入问题,举家搬回了不那么拥挤忙碌的老家。”
羽田真理轻声说,两只腿轻轻摇晃。
“他经历过那个昙花一现的泡沫年代,总有公司开高薪招聘,却又总是缺人。因为那时候谁都心比天高,我爸也一样,但伴随经济崩塌,美梦破裂,他还是放弃了打拼,疲惫的回了乡下。”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住的房子更大了,我能分到独立的房间,每天也都可以见到慈祥的爷爷奶奶。道路宽阔,骑着单车上学回家,扑面的风都带着湿润的泥草气息,很好闻。”羽田真理又笑了笑,“麻烦的就是,镇上没有几家好玩的店,想看最新的电影,吃蛋糕喝咖啡,得跟同学约好,坐电车跨越十几个站才行。”
“听上去,真适合被生活弄得伤痕累累后,痊愈身心啊。朝迎日出,晚赏繁星的农家日子,我还挺向往的,而且日本种蔬菜收入也不低。”尹泽点头感慨。
“真的吗?乡下可是很无趣的哦。可没有青春靓丽的热裤女孩,没有夜店游戏厅,只有晒太阳遛狗逗猫的老人家,跟重复播放被时代淘汰的,街道组织的露天电影活动。一到晚上就寂静无声,不像这里霓虹如雨。”羽田真理说。
“挺好的。”尹泽还是说。
“这不过是大城市人的新鲜感发言罢了,真要你长久呆在那,会寂寞死的,甚至偶尔天然气有故障,修理时间长,不得已还要烧柴做饭呢。”羽田真理轻哼。
“不是正好?柴火灶炒出来的菜最香了,至于寂寞,难道乡下就不联网啊?”尹泽微笑,“实不相瞒我一直在等松田请我去他老家做客,领略北国的雪之风光。”
“我那还是比北海道要暖和的。”
“如此,我也厚脸皮期待你的,管饭管吃住管出行游玩的邀请了。”尹泽弯腰提前道谢。
“行啊,到时候可别嫌路远偏僻,找借口不去啊。”羽田真理板起脸说。
“对远足玩乐,我向来是无所谓的。”
羽田真理轻哼一声,停顿了会,慢慢的说。
“其实那儿很好……最大的还是,始终都一成不变吧。我爸爸二十岁出去,四十岁回来,可这二十年里,家乡的时间仿佛凝固住了,什么也没有改变,楼房依旧,老店的曲子也依旧,门外的流浪花猫还是喜欢翻找垃圾堆。对爸爸那样心高,见过世界飞速发展的人来讲,后半生要交在这里,实在难熬。”
“他认识的人都越来越好,自己却灰溜溜的缩在老家打理农活,久而久之,就倍感不甘。到头来还是想回到臃肿的东京。”
“男人有事业心,不算坏事。”尹泽接话。
“但是失败了,欠上了亲戚的债。”
双方沉默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