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思凝低低抽了一口气,弓起了身子,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燃起火来,顺着血肉四处漫烧,简直要叫她灼成灰。
“骗子……”
凤春山好不容易才停下动作,抬起头,略一皱眉,道:“你说什么?”
皇甫思凝只是不住摆首,愁眉不展,泪如雨下。
她太熟悉这只手。指节,薄茧,甚至是指头上细密的纹路。
身体的每一寸都被怜惜而狂热地抚慰过,一层层花浓柳艳,一重重雨魂云梦,宛然如昨日。
骗子。这个骗子。
她说:我很好,我没事。
她说:霜儿,不要怕,我永远不会留你一个人。
她的声音入耳,比这世界上最锐利的刀子还要锋利。一息一息,似一刀一刀,割在了她的心窝上头,剜出滚滚的心头热血。
凤春山十分讶异,问道:“怎么哭得这么厉害?是想起谁欺负你了吗?你且放心,我绝对不会饶过斯夭。”
皇甫思凝只拼命摇头推拒,道:“不要,我不要你。”
她知道这一切阴差阳错,都是至荒至谬。倘若,倘若。倘若如那一日小舟山水,飞鸟与游鱼,浮云和湖泊,永远不曾相遇——
凤春山本可以轻而易举地制住这微不足道的反抗,但皇甫思凝在欲望混沌中的坚持抗拒令她停了下来。
她还记得那一夜的殢云尤雨。云是巫山云,雨是催花雨,万般千种爱欲缱绻,是人生前所未有的极乐。极度的陌生,也极度的欢愉。唇舌流连如蝴蝶,又像是逡巡着领地的猛兽,从下颔到脖颈,从锁骨到小腹,一路向下,陷入神秘晦暗又勾魂夺魄的幽谷。
舔舐不够,吸吮不够,啮咬不够,怎样都不够,一定要得到更多,再多也不得餍足。
拂拂风前度暗香,蟾光侵花冷。分明月下花前,人月长长今夜。如霜。如霜。
少女的身体如花一般柔软,也如花骨朵一般为她绽放。鸳衾谩展,浪翻红绉,将所有惊叫挣扎镇压成娇声燕语,也搅乱二十余年冷若冰寒的一颗心。
每一寸紧紧相依,每一寸彻底占有,一切的沉沦恋海都牵系在她的掌心,留下无数旖旎妖媚的痕迹。
那个时候,少女始终脆弱而倔强地闭着眼,望不见她的眸子。一如此刻。
松抱花娇柳嚲,满怀秋月脂香,可是什么都不能做,怒火并情焰一起上涨。凤春山有些怨忿道:“你究竟在想甚么?慾火焚身不难受吗?我想给你消火,是为了你好,解衣药效剧烈无比,也找不到解药……”
其实皇甫思凝根本听不进她说话。
从没想过会爱一人如此之深。
即便冥冥中知道,不得长久。
那是孽缘,是不治的沉疴,是吐着信子兀自游开的蛇。
相思草与断肠草,都是野葛,都是钩吻。相思与断肠,原来也同是一物,见血封喉。爱欲的剧毒封住了她,让她呼吸困难,眼里除了对方别无他物。她无数次清醒地想要逃脱,又无数次被那双凝睇着自己的眼睛拉了回去。
她渴望能够得到解药。
凤春山近乎茫然地看着皇甫思凝。
哪怕是那一次自己不知分寸,恣情放纵,她也没有哭成这个样子。
整个人软成一团,就像是被父母抛弃的稚子。那样绝望而又无助的恸哭,揪心的疼。
她想拂去皇甫思凝面上的泪水。想碰,又不敢碰。
“这样罢,你不要我……”
凤春山艰涩地开口,顿了顿,困兽一般粗重喘息,起身离开床榻,从来没有这么不情不愿地说话,道:“我去给你找东西来消火……”
皇甫思凝终于睁开了眼睛。
眸中泪意饱含成两泓光影,随着睫毛轻启,水光如浮沤。
三生石前,海誓山盟,终也只是江边浮沤。
随着浪潮滔滔滚滚而去,随着河灯缤缤纷纷而逝。
她道:“霜儿。”
凤春山略略一怔,道:“甚么?”
皇甫思凝牵住她的衣袖。力度很轻,微微发颤。
但凤春山居然挣脱不得。
“你……”
皇甫思凝仰起脸,眉尖痴绝令人怜爱,琥珀色的瞳仁恍然如梦。
一瞬间天旋地转。凤春山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留下,又是怎么被她推倒在床。
长发披落在她的脸颊上。皇甫思凝未着寸缕,骑跨在她的腰间。
芙蓉花顋,双脸腻霞,纤腰袅娜似不盈一握,每一次喘息皆是风情月意,情热难禁。
满腔无处宣泄的郁气一霎那烟消云散。凤春山屏住呼吸,便如禅心落在十六天魔女手中,竟是魂摇魄乱,一动也不能动。
细密的眼睫微颤着,落下了一层浅淡的影子。
皇甫思凝望着她,皓腕滑腻如脂,指尖细细,点在殷红唇际,绽了一个极浮媚又极哀伤的笑,命令道:
“唤我,‘霜儿’。”
作者有话要说: 惊不惊喜,刺不刺激?这个操作给多少分??
刚开出车库就被锁了,我也很无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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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要感激ingridbunny认真又真挚的长评,简直一剂鸡血强心针鞭策我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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