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天浩然远赴东疆之后,凤舞索性将自己关在东阳公府里,一心裁制嫁衣和喜帕,除了宫中宣召,便不再踏出东阳公府半步了。
她心里很清楚,虽然秦明帝至今没有下旨赐婚,但她准太子妃的身份在京华城内算是人尽皆知。如今太子不辞辛劳,远赴边疆整军,她若没心没肺的到处游玩享乐,那些想抓东阳公府辫子的人,还有想坐上太子妃之位的人,就都要明里暗里的说闲话了。
高夫人出了小月子之后,东方烨兑现了当初许下的承诺,向秦明帝告了半个月的假,将东阳公府交给了天太君、连珠夫人和东方景、席氏,带着高夫人及随侍心腹,前往京华城外的温泉别苑小住。
四位姨娘虽然都心有不满,又是眼红又是怨愤,但也还算自知妾室的本分,并不敢在东方烨面前,明目张胆的与高夫人这个正室争宠。
而因天太君的教导、郑嬷嬷的管束,已老实安分了许久的凤蕊,见高夫人又重新得了东方烨的宠爱,心里又是欢喜又是自傲,那高人一等的盛气凌人之态,又恢复了几分。
只是清楚这事中曲折的人,都知道这次的别苑小住,不过是东方烨对高夫人的一种补偿之举罢了。
要说冷漠无情,那是错怪了东方烨。对原配嫡妻天妙语,东方烨是非常痴迷爱恋的。爱到她病逝之后,只放心将东阳公府交给她的心腹连珠去掌管。爱到先后娶了四位姨娘进门,却个个都有着她的影子。
可要说温柔多情,那倒也不是东方烨的真性情。明面上怎么看,他对续妻和妾室都是不错的。可要说心里,却个个都比连珠差了一层,而即使是对连珠,也赶不上对天妙语的百分之一。
若说东方烨看得比命还重要的,第一就是天妙语留下来的三个嫡子和一个嫡女,第二才是东阳公府和天太君。
所以凡是对三个嫡子和嫡长女不利的,东方烨心里就是再疼、再不忍,也会利落的料理干净,绝不会留下后患。
但说到底,高夫人过门也有十年之久,又生有二姑娘凤蕊。平日夫妻情分虽然不浓,倒也向来和睦敬重,从来没有红过脸、吵过嘴。高夫人对嫡子的渴望之情,东方烨心里很清楚,也就难免存了些愧疚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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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气候比往年异常许多,已进了九月,天气仍旧闷热得紧,高挂于空中的太阳更是越发的炙烈。
凤舞只得除了早晚的泡澡外,又在晌午饭后和午睡起来各加了一次泡澡,好去除身上的黏腻之感。
乔嬷嬷更是早中晚换着样的给凤舞准备解暑去热的膳食和果点,任嬷嬷则催着针线丫头们赶了好几身薄纱冰蚕丝的衣裳给凤舞穿,韦嬷嬷也命人在正厢里又多加了两三个冰盆,以消减正厢内的热温。
所以当席氏坐在西暖阁的炕榻上,看了看西暖阁里摆放的三盆冰,又看了看慵懒的歪在炕榻上吃着冰镇西瓜的凤舞,不禁感叹道:“还是大妹妹会享受,日子过得永远都这么逍遥自在。”
凤舞懒懒的挪了挪身子,一面吩咐橙玉给席氏奉一碟冰镇西瓜,一面好笑道:“咱们堂堂东阳公府,何曾缺少过冰和西瓜?大嫂不过是羡慕我能当个富贵闲人,不用操心费神罢了。”
席氏听了这话,正中心事,一甩帕子,苦闷的抱怨道:“大妹妹既然明白,也该帮我一把。如今老太君奉旨进宫小住,陪着太后姑嫂间叙情谈心。连珠姨又要忙着下个月老太君的寿辰,可说是脚不沾地,就暂将这府内的事务交由了我来打理。我本以为不过是一些家常琐事,总是有前例可寻,比照着办理也就是了。偏前日里五姨娘身子不爽,请了御医进府看诊,倒查出了一个多月的喜脉。结果御医尚未离府,四姨娘就派人来报,说五叔叔又发了热。本想着忙完五叔叔的事,我也就能偷个闲了,谁知昨日二妹妹又闹中暑,上吐下泻不说,还有些低热。要是二婶婶在家里,倒还能帮我一把。可如今二叔叔搬去了军营里住,二婶婶又回了娘家给她母亲侍疾。我现在头疼的都没有精神去管你大哥的事,只打发云画去伺候他就完了。”
云画是席氏的陪嫁大丫鬟,可说是她身边最得力的心腹。席氏怀女儿思慧的时候,因不能与东方景同房,便贤惠的升云画给他作了侍妾。
这阵子席氏忙得吃不安、睡不稳,全靠云画细心的伏侍东方景和照料思慧,分了席氏肩上不少的担子。
凤舞见席氏冒着烈日过来,是为了请她帮着料理府内事务,忙不迭的摇手推拒道:“大嫂快放过妹妹一马吧。妹妹这一身的懒骨头,又最是苦夏的,别说是帮大嫂分些担子,只不给大嫂添乱就好了。”
席氏嫁入东阳公府已有三年,凤舞的本事能耐,她心里是极清楚的,所以才特来请她帮忙。
如今见凤舞贪懒,席氏只得板起脸来,佯怒道:“我可是亲自来请大妹妹帮衬,大妹妹总不会舍得让我在这炎炎烈日下白跑了一趟吧。”
说着,也不接橙玉奉上的冰镇西瓜,只盯着凤舞,等着她点头。
席氏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凤舞也不好再躲懒了,只得亲自接了橙玉奉上的冰镇西瓜,转递向席氏,求饶道:“好好好,大嫂让妹妹做什么,妹妹就做什么,一切全听大嫂的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