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烨听罢,朗声大笑,随即又敛下神色,边将手中的茶杯放到炕桌上,边正色沉声道:“皇后有意让太子纳西仁公嫡女为侧妃之事,你祖母已经都告诉我了。这事应当只是皇后的意思,皇上尚不知情,有机会我自会与皇上言明,定然不会让你受委屈。只是如今国有战事,家事自应之后再议。好在太子不在京华,这事并不着急。”
天太君对西仁公府宁乐郡主嫁太子为侧妃之事的顾虑,东方烨是很赞同的。若说当今大秦朝,可与东阳公府匹敌的,也就只有西仁公府了。皇后又是西仁公府所出,若宁乐郡主嫁了太子为侧妃,那待太子登基之后,后位之争必然会浮出水面。
就算凤舞能顺利坐上皇后之位,有太后和西仁公府撑腰,宁乐郡主必然稳坐皇贵妃之位。而有这样一位皇贵妃在,皇后的日子要想逍遥自在,可说是难上加难了。
对嫁给太子为正妃之事,还有封谢玉芙为太子侧妃之事,凤舞已然是抱了“听天由命”的态度。事情走到了这一步,行与不行,已不是她一介深闺女子能作主的了。
因此,听了东方烨之言,凤舞倒也无喜无忧,反而沉色追问道:“父亲刚提到了战事,总不会真的是太子所在的东疆出了变故吧?”
提及战事,东方烨不由得眉头深锁,半晌,方叹道:“此次战事非以往可比,不仅东疆外异族聚集了大队人马,就连北疆外的异族也先行挑起了战火。如今北疆守军已折损了三位小将,战死的士兵更是多达一万之数。好在镇北大将军即时下令封锁消息,又快马密传战报给皇上。若不然,消息一旦传进来,民心必然大乱。皇上就是想收拾残局,也要很费一番工夫了。”
四面边疆,两面受敌,战事之紧急重大,凤舞心清肚明。想到刚才在轩外撞见易子轩,凤舞不由得心里一沉,颤声问道:“女儿刚才在轩外见到了易副将,难道皇上真的下令命二哥出征?”
东方烨知道正厢内已再无第四人,正厢外又有华嬷嬷看守,也就如实回道:“因为太子身在东疆,镇东大将军又已年近六十,故皇上命西仁公和他家二位公子率十万精兵前往东疆助战。至于北疆,皇上则派了易子轩和晨儿,另有三位小将随行,同样是精兵十万。圣上明日早朝下召,到时战事也就不再是秘闻了。至于两队征军,则于三日后起程。”
天太君在旁叹道:“边疆守军本就是十万精兵的编制,待征军到达后,东北两疆就各有近二十万的将士。单从兵力而言,可说是敌寡我众,胜算还是非常大的。不过东北两疆沉寂了近二十年,突然先后发动战事,可见是谋划万全。若想击溃敌军,倒也不是易事。”
东方烨见天太君满面愁思,凤舞又忧心忡忡,只得先温言安抚天太君道:“母亲不必太过忧心。这几日在宫里,皇上已将两疆战事布置了十之八九。待征军抵达边疆,两疆正式开战后,儿子也会日夜随在皇上身旁,根据战报即时分析布置的。以儿子看来,两疆之战虽然都凶险,却还是很有胜算的。”
话落,又嘱咐凤舞道:“征军起程后,为父就要入宫伴驾,直到两疆战事平息,方可回府。为父不在的日子里,你要替为父和你二哥在你祖母身旁尽孝,常劝解你祖母勿忧国事。府外传扬的任何消息,都不要轻意相信,万事有为父在,勿需担忧。”
凤舞苦叹着点了点头,又强言欢笑道:“只要有父亲和三位哥哥在,舞儿就没有怕的。父亲大可全心于朝政国事,不必担忧家中诸事。有祖母和连珠姨在,府内必然万事太平。”
天太君、连珠夫人和席氏、凤舞的手腕,东方烨心里清楚,安心的点了点头,方起身向天太君请辞道:“易小将还在等着,儿子就先过去了。待送走了易小将,儿子就让晨儿去安信伯府接他媳妇回来。这再有四日,晨儿就要远征了,他媳妇又有了身孕,小夫妻也该多聚聚。”
想到刚怀上身孕,就要送夫远征的凌氏,天太君不免一阵心疼,却只得无奈苦叹道:“也好,只是苦了晨儿媳妇了。对了,你忙完了,也去竹阁坐坐。自李氏怀了身孕,你还没有去看过她,也别太冷落了人家,到底怀的是咱们东方家的子嗣。”
东方烨随意应了一声,又安抚了天太君几句,又叮嘱了凤舞一番,方转身出了正厢,坐上小轿,往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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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暖阁里,东方烨走后,凤舞就扶着天太君回了西暖阁。
见天太君疲惫的歪在炕榻上,凤舞亲自倒了温茶奉上,并柔声劝慰道:“祖母也别太过忧心了,有父亲和大哥在,不会有事的。”
这话劝的虽是天太君,说服的却是她自己。战场是英雄冢,踏入却不得走出者,比比皆是。
俗话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一场血战撕杀下来,谁是功成将?谁又万骨枯?
想到这里,那双深邃的眼眸又不禁在凤舞眼前一闪而过。
易子轩,传说中十五岁从军,一直驻守南疆,战场上出生入死,打拼到如今的正五品武官,想来经过的战事绝不止十数次。
正是因为有了他那样的将士日夜驻守边疆,不容外族侵犯一步,大秦子民才能安居乐业、永享太平,她们这些权贵世家的女眷也才能锦衣玉食的虚耗光阴。
也正是因为他们用血和性命,在战场上无畏的拼杀,才换来了如今歌舞升平的大秦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