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孩子小时候可怜,徐长民连着骂了好几声,要不是估计唐文玲在,还能骂下去。
“徐长胜是个狗东西,打孩子不要命,村里人出面管了几次,打孩子更凶,你说你当初走,怎么能把孩子留下来。”一说起当年的那些事,徐长民鼻头都跟着发酸发涩。
“孩子跑的时候,我一路追着去了云海市,你说那么小的孩子,胆子有多大,自己一个人就从东山去了云海市。也不怕人贩子把她给卖了,我这一路提心吊胆的到了云海市。结果人前脚到家里,又跑了。孩子原来性格胆小,见人都是低着头,蚊子声似的喊人再撒腿跑掉。都是被徐长胜两口子给逼得。”徐长民说了很多周子青小时候的事情,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心里感慨无限。
“对了,孩子现在该上大学了吧,以前上小学,成绩就好,老师都夸她聪明,这点像你,徐家人就没有一个聪明的。”徐长民好奇问了句。
倒是唐文玲坐在三轮车上,颠簸的五脏六腑拧成一团,面色难看。又听着这个人,一路子都在说什么周子青的事情。
由不得有些担心,才一路上一直小心看着周明松的神色。
心里忍不住嘀咕一声,“那丫头现在厉害的紧。”根本想象不出来,她见到过的周子青,胆小怯弱,看到人低着头,害羞跑开的样子。
“她,现在学习也很厉害,高考的时候考了云海市第一,现在在辰光大学读书。”周明松神色淡淡的说了周子青事情,多的他也不知道。
“辰光大学?那真是了不起。这要是当初继续留在徐长胜两口子手里,可真耽误了。”想到当初要不是孩子胆大包天,自己放把火跑了,不然那能有现在这样考上大学。
徐长民唏嘘不已,“人啊,就得搏一搏,不然什么出路都没有。”
周明松点点头。
徐长民一看到刘桂萍结巴了半天,没把人名喊出来,“周什么周,周明松,周子青爸爸。”
徐长民这粗重响亮的声音,立马传到东屋里,惊得几个人神色各异。
就连一直呜呜哭泣的徐姥,都惊得嘴巴没合拢,忘了哭。
周名博一听到周明松,先是看了一眼周子青,然后抬脚出去,果不其然的就看到周明松站在那里。
说不上为什么,周名博看到周明松来了,心里彻底一松。眼神柔和许多,走过去拍了下他的肩膀,兄弟俩对视一个眼神,不用言明,一切都在不言中。
徐长胜皱着眉出来,被徐长民一把拉出来叮嘱两句,“你可今天可别犯浑啊。”
徐长胜极不耐烦的把徐长民的胳膊拍掉,冷冷皱眉看了一眼徐长民,转身朝着大门出去了。刘桂萍一看徐长胜竟然走了,气的干瞪眼。
暗骂一声,没用的玩意。
东屋里,就剩下半躺着一脸惊愕的徐姥,以及到现在还没晃过神的徐长慧,还有笔直站着,眼睛里闪着光芒的,嘴角噙着笑的周子青。
周名博拉着周明松去一旁说了些话。
孙蓉蓉和唐文玲对视一眼,立马撇开掉头,不认识不熟悉,没话说。
静悄悄的东屋里,周子青噗嗤一声轻笑,打破了安静的氛围。
徐长慧扭过头瞪着眼睛看她。
周子青却笑着对徐长慧说,“周明松来了,我还以为他不会来了呢。徐长慧,是周明松来了,他可比你过得好极了。
他再婚了,有个我一般大的女儿,长得甜美漂亮,成绩也算是不错,听说进了重点本科大学。对了,那个继女随他的姓,也姓周。他的再婚妻子,很漂亮,身材很好,看着很显年轻,就是特别护短,谁家孩子惹了她家孩子不高兴,都能找到学校把人骂一顿。我觉得她不错,护短这一点我尤其不讨厌。”
唐文玲正站在东屋门口,屋里面的说话声,不疾不徐,不大不小。她也没到耳聋的年纪,周子青说的话,一句不错的全听进耳朵里。
唐文玲听着周子青夸她吧,确是浑身上下不舒服。
不过听到周子青喊徐长慧的名字,还是忍不住几分好奇,有些想看看这个水性杨花女人,到底长什么样。
“你给我闭嘴。”
屋里突然传来一声急促刺耳的尖叫,声音里难掩气急败坏的焦躁,愤怒。
孙蓉蓉一听到徐长慧发疯一般的叫声,心里担忧周子青,冲着唐文玲点点头,赶紧进去看一眼。
周子青却无视突然变得暴跳如雷的徐长慧,转身上前走到徐姥跟前,“姥儿,是周明松来看你了,你高兴吗?你有什么话,可以和他说。”
徐姥却是瞪着眼睛胸口呼哧呼哧急喘气,眼神里呆愣木讷,暗淡发沉的嘴唇哆嗦着,发出细微的声音,似乎像是在自言自语,“周明松?周明松?明松来了?”
却在一秒,徐姥立马扭头看向徐长慧,声音变得清晰无比,脸上还带着笑,“长慧啊,是明松来了。”
徐长慧暴跳如雷,凶狠的表情,突然一下消失了。神情瞬间变得慌乱不已,眼神闪烁着,左右躲闪。
周名博和周明松说完会,把来之前发生的事情给周明松说了,并同时给周明松透了点底,“我来之前就担心她,没想到还是来了,这孩子心里怕是一直压着另一面。
她要是说了什么,你不要往心里去,这都是她常年积攒压在心里的情绪,让她说出来,比藏在她心里好。”
现在周子青,像是把平时压抑隐藏起来另一面暴露出来了。
看着骇人不已,尤其那些说出口,让人触目惊心的话,谁能想到平时笑盈盈的女生心里,能藏着这么阴沉的一面。
周明松听后,只是微微蹙着眉头点点头。
徐长慧尖锐的嗓音一出来,周明松记忆里那些歇斯底里争吵,就像海水一样涌上来,难掩厌恶的拧着眉头。
“我进去看一眼。”周明松冲着周名博说一声,抬脚走进东屋里。
唐文玲一看周明松进屋,后脚跟着就进去。
人一进来,整个屋里气氛,像是立马发生了某种化学反应,变得压抑起来。
唐文玲站在周明松身后,第一眼看的就是另一边蓬头垢面女人。
周明松进来,第一眼看的人是周子青,打量她一眼后,才把目光投到屋里那张木板上的徐姥身上。
微微皱了皱眉,这和他记忆里干活麻利手脚勤快的老太太极不一样,眼神带着错愕,对着人,轻喊了一声,“婶子?”
徐姥混黄的眼睛慢慢聚焦,看向周明松的脸,视线触碰到那双眼睛的时候,像是被火苗烫着一样,快速躲开了。
“婶子,我是周明松。”
下一秒,谁都没想到,徐长慧突然炸了。
眼眶欲裂,表情狠厉,扭头盯着周明松,尖叫着骂道,“周明松你个王八蛋龟孙子,竟然还敢回来?谁让你回来的?给我滚,你个倒插门,没用的的窝囊废。”
徐长慧骂的又凶又急,情绪眼看着就到了失控的地步,怒目切齿,眼神又在不觉得寻找能上手的东西。
各种难听难以入耳谩骂声,听得孙蓉蓉直皱眉,她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多脏话,尤其还是从一个女人嘴里吐出来,眼中厌恶之情难掩。
周明松听着徐长慧骂人,拧着眉不放,却只是冷冷看着她。
周明松不回嘴,可唐文玲听不得,各种难听词汇,听得她火冒三丈,怒气冲的一下子上来了。“你个女人是有病吧?一上来就骂人,你当我们爱来这里?不是你去云海市闹一场,谁会来这破烂地方,连个像样的路都没有。”
唐文玲算是看清徐长慧的长相了,又老又丑,嘴里还乱喷粪。
“你他.妈算哪根葱,跑到我家里来教训我,你个不要脸娼+妇,捡了我不要的男人,还跑到我跟前耀武扬威,你个贱妇,不要脸......”
周明松看着唐文玲气的满脸通红,微微皱着眉,“你先出去等我一会,我说几句话就出来。”
唐文玲瞪了一眼发疯徐长慧,抬脚就走。这破烂屋子,又臭又难闻。
周子青让孙蓉蓉也出去。
孙蓉蓉犹豫,屋外面的周名博却冲她招招手。
孙蓉蓉一走,屋里就剩下徐长慧,周明松,周子青,还有徐姥。
该走的都走了,暴躁抓狂徐长慧突然跟着静了下来。
周子青站累了,随手拽了个木凳子坐着,那副闲散姿态,让周明松多看了几眼。
“婶子,你...你欠我一个解释。”周明松站在徐姥木板床前,沉默良久,说了这么一句话。
周子青掀起眼皮动了动,继续听着。
徐长慧讥讽笑出声,“周明松,我妈她能欠你....”
“徐长慧,你能不能先闭上嘴,我没和你说话。”周明松眯着眼,嗓音冷漠,冷声呵斥完徐长慧,又盯着徐姥,再重复一遍,“婶子,你是不是该给我解释一下。”
徐姥微微颤颤抖着嘴唇,却愣是发不出一丝声音,只听到寂静的空气里,全是拉风箱似的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急促又猛烈,让人忍不住担心,下一秒这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会不会突然中断了。
“我离开东山市前,你和我保证过,我才把房子和全身家当都留给你,结果你什么都没做到,她现在过继给我哥了,法律上她不是我的孩子,也就和你没什么关系。你如果非要让她将来养徐长慧,我,也不会答应的。”
“周明松,你再婚多了个女儿,可我呢?她是我生的,她没饿死病死,活着长大就要对我尽孝,因为我是她妈。别给我扯什么过继法律关系,屁用没有,她就是我生的,该她这辈子倒霉,摊上我这样的妈。”徐长慧手指着周明松,双眼冒火,怒气冲冲的咆哮着。
“那你就试试吧,你做的事情,我一点点在法院上给你抖出来。你是生母,我是生父,两个人对孩子不管不问,现在有脸让孩子养你?徐长慧,你这些年越发不要脸了。”周明松义愤填膺怒视徐长慧,一说完,又转身看着抽泣的徐姥,冷声道:“这房子宅基地名字是我的,没道理离婚了,你们还能住在这。这两天就收拾一下,把房子腾出来吧。”
徐姥一听让她挪出去,傻了眼。
周子青从木凳子站起身,“我是挺倒霉的,可我不会一直倒霉,你叫喧的再厉害,一直强调我是你生的,对,是你生的能怎么样?我不愿意做的事情,我看你怎么胁迫我。
对了姥儿,你们要是搬家没房子,就去她家里住。你一辈子心心念念,替她操碎了心,你享受过一天她孝顺你的福气吗?你躺病床上,她伺候过你一天吗?你这么爱护她,她都这样对你?
你在看看,她对我做的事,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凭你快死了?临终遗言?还是你觉得你以前对我照顾有加,我该感恩图报?
偷摸着给我煮个鸡蛋的情分?可鸡是我一直养的,鸡蛋是我掏的,就连煮鸡蛋的井水都是自己压的,自己拎的。烧灶台的也是我。
你要是在徐长胜打我的时候护着我,可能情分会多一点,我就更能心软一点,也或者在我想上学的时候,出面替我说句话?可能今天局面就不是这样了。
你们,实际上都和我没关系。姥儿,马道婆给你的黄纸符,你就该兑了水给我灌下去,说不定那胆小的,能任你摆布那个人还能回来。
我呢,该去哪去哪,想必是个素净地方。我实在是厌恶了你们这些人。
周明松,记得明天要把他们全都撵出去,当初一把火没把他们烧死,真是便宜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