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靖在被子底下捉住她的手,笑道:“娘子若不是光看着我,向上看看,或许能发现另一种乐趣来。”话里意思,很有一种揶揄她沉迷于过于“世俗”的乐趣的意味。
安晴不禁又气又窘,瞪他一眼以后果真抬头望天。
今夜是八月十五,明晃晃的圆月悠然自得地挂在天上,蟾宫中的玉兔嫦娥也是栩栩如生,清晰可辩。相应的,今天晚上却不是个看星星的好时机,在满月的映衬下,只有半数的亮星还能看见,余下的皆化作或红或紫的亮点,倒也让银河显出了几分别样的风采。
裴靖在她耳边低语:“之前就一直想跟你一起躺着看回星星,只可惜这场面太过香艳了些,你定是不肯与我如此躺在一处的。现下总算好了!”说着又捏捏她手心,威胁道,“别说俗气,我会生气的!”
安晴连忙否认:“哪里的话,我家相公最是超凡脱俗,连看个星星都这样惊天动地,哪是我辈凡人能比的。——只是……在月圆之夜看星星,是不是有些喧宾夺主了?”
“嘁,重点都在那句‘只是’上了,夸我的心却是一点都不虔诚。算了,本少爷今晚上心情好,就暂不与你计较啦!”裴靖捏捏她脸颊略施惩罚,便示意她看天上,“还记得么?去年的今天,你跟我有了个一年之约,现下正好是约满。去年说不出来的话,今年我便要说个痛快。——看,那颗是玉衡,那颗是北辰,这两颗星星即使是在月圆夜里也是清晰可见。只要它们不灭,我对你的爱就不变。”
安晴低头讪笑,在被子里蠕动几下之后喃喃道:“咱俩也成亲两个多月了,相公你也不必总用这么肉麻的词儿来哄我了吧?”说是这样说,她却借着方才那几下移动就势朝裴靖的身上倚过去。
裴靖知趣地自她身后抱住她,又笑道:“成,咱不讲虚的,那讲讲阳儿的剪虹阁如何?听讲你新收了一批上游逃荒来的的绣娘,计划另开一家绣坊了?那样的话,账面上怕是有些吃紧了吧?要不要相公我解囊相助啊?”
安晴气得险些一个倒仰,当即伸手老实不客气地掐了他一把,负气道:“在如此风雅的地方谈那败坏兴致的阿堵物,裴少爷,你倒是转得够快的啊!当真是难以捉摸得紧。”
“冤枉啊,说风月娘子说肉麻,说银钱一事娘子又说俗气,那我只好……只动手,不动口了。”裴靖笑眯眯地喊着冤,一边说着,一边大手就已经老实不客气地往她衣服里钻了。安晴连忙左按右挡,口中连连讨饶:“别!我错了还不成么!……你要死了!”
小夫妻俩夜夜吟诗练剑,少有得闲的时候,裴靖又十分的勤学好问,自然早已将她身上的佳句摸个一清二楚。此时稍稍挑拨之下,安晴不由恼羞成怒,当即按住他手不让再动,又反手一肘,不轻不重地在他胸口顶上一记,而后顺势握住剑柄狠狠一捏,挑眉道:“裴大侠是想路见不平?”
裴靖当即陪笑道:“不是,我哪能让媳妇冒这样的风险?更何况夜深露重,就算是娘子想,我也不能……嗯,我还是可以考虑考虑的。”
安晴再捏剑柄,听到裴靖吃痛的抽气声才满意地嗔道:“你想的美!”说完也怕再和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忙接着他方才挑起的话头续道,“钱方面倒是不用你了,我已联系了李老板,她似乎对开绣坊也十分的有兴趣。再说了,剪虹阁所用的丝线本来就是由李家帮我们代运,现下她入了股却是正好。”
裴靖手上下意识地紧了紧,低声笑问道:“阳儿是怕我爹娘心里有意见?那却是不用,你相公手上也是有几个私钱的,我用我自己手上店子得的钱帮你入股,可好?”
安晴捏他手一把,摇头道:“并不是我怕因为钱上不清白而让公婆有了意见,而是我本来就不想将我手中的两个店与你家产生任何瓜葛,你的钱就更不行了。”
裴靖手臂又是一紧,迫使安晴趴在他身上,低声问她:“阳儿莫非是怕我因为赚了赔了的一些事情跟你理论?这你倒是不用担心,生意本是有赚有赔,我始终秉承一句信人不疑,更何况是我的亲亲阳儿呢?要是这样你还不答应,我便只得当作是给阳儿的体己钱了……这样割肉还不答应?”
安晴扑哧一笑,伸指刮刮他脸颊笑道:“我又不是急缺钱救命,哪用得着你这般上心呢?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就是不想让你沾我手上的店。”话刚出口她便忙按着裴靖胸口笑道,“听我解释!你养家养我,……接下来养孩子都是天经地义。但是我手里的这两个店,本来就是我嫁给你之前开的,说起来也算是我的嫁妆了。莫说是你,就算是公公婆婆都不能强要了这店。人贵在自觉,别人不图我的,我也不能仗着你……爱我,就胡用你家的钱来壮我自己的腰包吧?就算别人不知道,不会戳我脊梁骨,我自己也会觉着腰杆不直的。”
裴靖却明显觉着安晴还是在钱上远着他了,没彻底把他当成自己人。这次当真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搞得自己不上不下,裴少爷有些生气,裴少爷决定不说话,用喘气来惩罚她。
安晴见他许久没有说话,于是仰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看,不由对着他故意扁起的嘴巴噗笑出声,于是伸手轻捏他的鸭子嘴道:“这是生什么气呢?你在生意上帮我的还少么?我之前哪次有了困难不是直接找你帮忙的,可曾装腔作势过?——言语上客气一两句自是不能算的。”安晴见他意欲开口,忙又补上一句堵上,方笑着继续道,“怎么,裴少爷莫不是想凭着家资雄厚,直接将我这几家店收购了,而后家里家外地当掌柜、妆太爷吧?”
说着微抬了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裴靖:“大爷,莫非是小女子欺压得您太狠了,这才让大爷有了翻身作主的念头?”
裴靖轻哼一声,摇头叹息道:“还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了,明明不是我的错,却生生叫你给掰成了我大有野心一般!不理你了,哼!”说罢当真翻了个身,把一大片后背冲着她。
安晴却知他已是消气了,正等着自己给铺台阶呢,于是装模作样地低声叹气道:“相公若当真有这个意思却是可惜了,人家今晚还打算在上头耀武扬威一把呢……”说着用额头抵着他背,一只小手有样学样地滑进他衣服里,不紧不慢地逡巡过来,再游荡过去。
裴靖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身来,再将安晴裹着被褥扛在肩上便匆匆往岸上走。
安晴趴在裴靖背上咯咯笑个不停:“我的好少爷,你这是要带奴家上哪去呀?”边说边挣扎着将两只手从被褥卷里抽出来,一手撑着身子,一手在裴靖腰上暧昧地摸上一把。
裴靖当即浑身绷紧,不由恶向胆边生,抬手在她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两下,恨声道:“今日是任你求爷爷告奶奶我也不会轻饶了你的,别看你现在嚣张,你给我等着!”若不是顾及着脚下,他怕是现下就要飞奔回屋了。
然后?然后安晴便又体会了一次新婚第一日的尴尬。
她深刻地认识到,勾引自家相公是一件多么有成就感又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