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术中的情形更是已经天翻地覆。

仿佛忽然戳破了什么屏障，原本不可见，不可感受的黑色汹涌大海忽然从画布中喷涌而出，将“张楚”席卷在了其中。无穷无尽无法言述的痛苦挣扎之感笼罩了张楚的意识。

幸好对这种痛苦他也还只是“看到”而不是切实的体验。否则以他对自己的认知，他不知道自己能在这么恐怖的痛苦之下坚持几秒钟。

“视线中”却见一片不分上下，遍布整个空间的血海，每一滴海水都仿佛装满了世间所有的恶和邪。

血海在咆哮，在嚎叫，在欢笑。它仿佛能侵蚀任何的意识，它在本能的为即将完全同化这片意识海而兴奋。

血海中一个发散着最后一丝微微银光，却通体血红的人类少年在那里挣扎嘶喊。他目无焦距的向着张楚喊：“救救我……”

不管他面向哪个方向，张楚都能感到他在面向自己。或者这个奇异的空间压根没有所谓的方向，甚至没有空间、时间等物质世界的概念。

张楚一瞬间多出了很多的明悟。

这里，是血狼王二哈的意识海。他感受到的种种痛苦正是二哈最后的灵魂在挣扎。在它最后的灵光被侵蚀后，一切即将无可挽回。

至于为什么二哈识海里的灵魂形象是个人类少年，这么紧急的时候，即使是再粗线条，张楚也顾不上关注这种细节了。

“我怎么帮你？”

少年二哈的眼中泛起了一丝神采，他忽然喊道：“钟，敲钟！”

一个铜钟的虚影出现在是这个意识海之中。张楚认得，正是神秘道人留下的那神秘的铜钟。

因为少年二哈的许可，张楚的意识也瞬间明白了前因后果以及他的计划。

少年是二哈的意识完全体也就是俗称的完整灵魂的具象化。因为被血海侵染了意识海，他必须以意志进行对抗。

它曾经同血海整整战斗了三年。其实在意识海之中无所谓时间，比拼的纯粹是意识强度。三年之说，只是在外界的时间。他承受的煎熬远超于此。

他的意识先天无法同血海这纯粹的杀与纯粹的邪对抗。能在现实中三年的时间才差点被磨灭掉，张楚对它的意志力之强悍，发自深心的表示佩服。

本来已经快沦丧了，某一天莫名其妙的，少年二哈有了召唤铜钟的能力。

这个他和张楚都推断肯定是那神秘道人的遗留。

仿佛本来用肉体同野兽对峙的小孩手上多了一把刀子。只要他的勇气足够，能拿得起这把刀，野兽就不敢扑过来。

同样，只要少年二哈能坚持敲动这个铜钟，铜钟的声浪就会逼退这漫天的血海，给他留下个没有血海的空间。

但这种坚持不能有丝毫放松。而且那血海临身的痛苦并不能有丝毫减弱。毕竟整个意识海的一切都会反映到少年二哈的身上。

就像拿刀的小孩如果困了，累了，怕了，放弃了，将手中的刀丢下了，下一刻就会立即被凶残的野兽扑杀。少年也不能有丝毫的放松。

他忍受无边的痛苦，在铜钟的帮助下，已经坚持了已经足足十年。

其实在刚得到铜钟，同血海对抗的时候，智慧超绝的少年二哈就明白，他意志再强，也有支撑不住的一天。

铜钟并不能消灭血海，只是给了他喘息之机而已。所以他以极大智慧，极大毅力，将自己一分为二，将自己所有的美好的情感与寄托分裂成了一个独立的人格，就是张楚熟悉的那个二哈，去主持他们的躯体，无忧无虑的生活。

这个始终开开心心的二哈，会通过少年二哈预设的某种机制，将它的快乐反馈到少年二哈这里，作为支撑他坚持下去的动力。

而且由于逗比二哈的人格完全不记得以前的仇恨和痛苦，它作为完整意义上二哈的一部分，它的认知某种程度上就是完整意识的二哈的认知。

少年二哈用这种手段封印了自己对亲人的思念和家破人亡的痛苦，光留下一股偏执意念或者说道心，同血海死扛。

如此，经过他巧妙的布置，竟然形成了微妙的平衡。估计就算是当年那个道人也不会想到这头幼狼会有这样的智慧和灵性。

想来在道人的设计中，少年二哈只能凭借铜钟的威能，以纯粹的意志力同无法磨灭的血海进行抗争。

当然因为神智不全，或者是少年二哈的操作有失误，导致外显的人格……那个狼格相当的二，这个就属于可以接受的误差了。

当然，这是出于人类的审美，少年二哈明显没有这方面的认知。

本来这样的平衡或许会坚持很久时间，直到少年二哈再次坚持不住，或者遇到那个神秘道人，被他再次拯救。

没想到被张楚的莽撞插入打破了这种平衡。分裂出去的单纯的二哈人格忽然再次同少年二哈合二为一。

长久的自欺欺人忽然被打破，所有的痛苦回忆回归，曾经压抑的越狠，现在的反扑就越强，血海夹杂他本是的负面情绪陡然冲破了他的意识防守圈，让它神智大乱。

道心失守之下，铜钟顿时消隐。少年二哈只能再次凭借自身意识去抗。

但血海对他的侵蚀本来就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失去铜钟的镇压，他离沦陷只差最后一步。

他本能的向意识海中的某个无法观察的旁观存在求助。以他的智慧，很轻易的认识到那个存在，就是自己肉身面前那个赤裸无毛两足直立的弱小生物。

他能感觉到，无所不侵的血海并不能有丝毫侵染到这个奇怪的弱小的意识。

他自己因为被血海入侵神智，已经无力敲动铜钟了，但可以尝试重新将铜钟具现出来，请这个存在帮忙。

张楚明白了前因后果，对自己行为的作死程度有了更新的认识。但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他紧张的等着少年二哈的意志将铜钟完全显现出来。在没有完全显现的时候，铜钟是无法接触的。张楚也尝试触动虚影状态的铜钟，却无法成功。

少年二哈的行为无比艰难。他被血海侵蚀的部分也是他自己。现在是他百分之一的意愿在同百分之九十九的他自己做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