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庆城内的粮食价格一日数涨,已经到了即便是富户也都吃不成的地步,而侯恂为了稳定城中的秩序,便安排安庐兵备副使张亮对囤积的粮商进行了严惩,最低要求便是粮价可以涨,但是每天必须拿出一定的粮食来进行供应。
而在这种情况下,粮食已经比银子更加重要,谁也不知道革新军围城会围多久,到时候就算手里有银子,可是没有粮食总不能啃银子过日子,因此这些粮商们也是百般推托,不肯拿出足够的粮食。
张亮担心事情继续下去,迟早会引发百姓们的暴动,便决心从严惩治几名带头囤积的粮商,他先是派人去秘密调查,得知其中为首的粮商则正是安庆巡抚徐世荫的一门远亲徐贞时,他便动了拿此人的人头祭旗的心思。
原因也很简单,身为安庆巡抚的徐世荫要么已经死在了乱军之中,要么就是被叛军给俘虏了,无论是哪种下场,都不会有重新回到安庆的一天,那么拿他的远亲开刀,想必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张亮也没有急于去查封徐贞,而是先秉明了侯恂,得到了侯恂的认可后,亲自指挥着麾下的兵马包围了徐家的粮行,直接将徐贞绑缚起来,押到十字路口,竟然当街摆起了公案,吸引了大批百姓的围观。
众人很快就认出了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黑心奸商,顿时义愤填膺,叫喊着要打死他,一时间群情汹汹,闹得不可开交。
此时跪在地上的徐贞也没有想到,这个张亮居然有胆子将自己抓起来,高声道:“姓张的,你可别忘了,我徐贞也不是没有根底的,你今日抓了我,将来徐巡抚得知后,可有你的好结果?”
张亮冷冷一笑,道:“你徐贞欺行霸市,囤积居奇,饿死百姓无数,可谓是恶贯满盈,就算徐巡抚知晓又如何?更何况徐巡抚如今已经身死殉国,岂能再有你这等人去给他老人家的脸面抹黑?”
说完这番话,徐贞却是脸色苍白,他一下子明白了,这个张亮说得恐怕是真的,否则他决计不敢拿自己开刀,毕竟这安庆府里囤积粮草的粮商岂止他一人?上上下下谁没有几层关系?
只是眼下已经多说无益,张亮也不愿意再让徐贞吐出一些别的东西,到时候更难以收场,当即便下令将徐贞当街斩首弃市,以慰民心。
围观的老百姓们顿时发出欢呼声,唯独其中一些明事理之人却感觉到不对劲。
倘若官府真愿意为百姓出头,又岂会只杀徐贞一人?其余粮商的所作所为并不比徐贞好到哪里去,而且还有重要的一点,徐家粮行粮食又该怎么处理呢?这些关键的信息,张亮却是只字不提。
果然,在徐贞被杀之后,其余的粮行虽然不敢再敷衍,可是粮食价格却依然在狂涨不止,已经逐渐接近到十两银子一斗的水平,可即便如此,粮食的涨幅似乎也没有个尽头。
粮行拿出来的这些粮食,在最短的时间里就被城里的那些有权有势者收走,他们也根本不在乎银子多少,放多少他们便收多少,压根没有半点粮食落入百姓们的手里。
百姓们买不到粮食也没钱买粮食,已经出现了大规模饿殍,还有一些人也在想办法卖儿卖女卖妻,甚至还有很多人在想办法挖野草和吃老鼠,只是野草和老鼠也是有限的,也根本禁不起全安庆百姓们这么吃,很快便也断绝了。
一股暗流在安庆城内不断汹涌着,对于绝大部分百姓们而言,他们过去的确对李晟和李自成这样的义军产生恐惧,担心这些义军破城后烧杀抢掠,可是眼下来看,官兵反而变成了一半模样,反倒是义军的军纪却好得出奇,只是这样的消息知道的人并不多罢了。
在又一次买粮无果后,林振铎唉声叹气的走出了粮行,他的脸上充斥了绝望。
就在过去的半个月时间里,他家中的五个人只能每日里吃一点粥,用来勉强果腹。可眼下最绝望的一幕已经来临,从前天开始家里的最后一粒粮食也消耗殆尽,哪怕是煮粥也只能煮清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