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夜,暮渊的神色依旧未曾缓和半分,端坐在太师椅上的他既威严又凛然,仿佛正在沙场上点兵,气势震慑的郁凉膝盖骨直觉松软。
同样指挥过千军万马的暮北修一点儿也不输自己的父亲,挺直了脊背站立,大有两军对阵之势,双方将领谁也不退让一分。
“父亲,”不是暮北修败下阵来,而是这个地方并非战场,他有另一层身份,“儿臣的确和郁凉退了亲事,当时她也是情愿的。”
暮渊不言语,只将视线移到郁凉身上。
“侯爷所说非假。”郁凉赶紧迎着暮渊的视线,顺着暮北修的话附和。
暮渊没移开视线,只盯着郁凉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该为点儿什么呢?
郁凉苦思之际,霎时浮现出暮北修当时在灵禾乐坊左拥右抱的一幕,于是认真道:“侯爷有欢喜的女子了。”
暮北修有一边脸似乎血气不顺,抽搐了两下,但听自己的父亲突然将矛头对准自己问:“哪家的女子?”
他扭头古怪的瞅着她,听她这坚定的口气,好像真的知道自己喜欢哪家女子,是以,他将自己父亲的问题原封不动的传给郁凉:“哪家的女子?”
郁凉联想起当日他与自己的警告,福至心灵的明白了,看来她还真是挡了他的路,此番情况下,他定是不能说出那个女子是谁,私自退亲已属不孝,若再加上不义,即便日后迎了那女子进门,恐怕也难得暮将军喜爱。
她微仰头同暮北修正面相对了少时,心一横,罢了,权当相识一场,隐在黑绫后的一双眼睛扑闪了好一会儿才调了把五味杂陈的音调出来:“暮将军,其实,民女有个青梅竹马,已经许了终身。”
尾调才落下,手肘忽然一麻,而后她浅浅的痛吟一声,再次偏头对上身边这位眸色深沉之人,他似乎强压着什么向自己确定道:“当真?”
郁凉有些怅然,只点了点头,成全别人这种事做起来真真不能令人快乐。
暮渊慢慢瘫坐在太师椅上,全然不复前一刻的威严,颓败之势尽显,好似一瞬老了许多岁,声音沙哑愧疚,“郁凉,对不起,我暮渊对不起你。”
郁凉瞧着暮渊的模样,心虚的厉害,真是好生纠结,她要不要再成全一下暮将军和暮夫人?
就在她鼓起勇气开口之际,肘关节再次麻木,她如被闪电击中,从头到脚颤栗了一个轮回,然后只能眼看着暮将军沉于自责,自己却越走越远。
暮北修的腿没比她长多少,但步子却令她望尘莫及,才走了一会儿,她就只能被迫小跑,还要担心会不会一个不留神踩掉他的鞋跟,结果,这担心超越了范畴,她踩着他的脚背了,又一次。
好在眼前这人的脚够结实,好在他一点儿没当回事儿,好在……这脚可能不是他的,因为他不仅没推开她,为了公平起见,另一只脚也给她踩。
然后,她惊喜的发觉,自己可真是高挑啊,经他脚这么一垫,竟和他相差不了多少。
“告诉本侯,你喜欢那个青梅竹马吗?”暮北修清冷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