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北修沿街找了好几个医馆,都说这姑娘毒入骨髓,没救了。
他顺了她最后的意愿,没回侯府,只找了一家小客栈。
劲风吹乱了雨的节奏,吹得小客栈门前两只红灯笼左摇右晃,好像一个不经意,就能断了和这门的联系。
郁凉没有转醒的迹象,也没有其他任何来自身体的征兆,只安静的闭着眼。
暮北修亦安静的坐在床沿上,看她素白的脸一点一点失去血色,听她的呼吸似有若无,虽然这一点一如往常,但此时他觉得不一样。
“蠢女人,出了侯府,你果然活不够七日。”这话不似谩骂的语气,反像含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儿。
他这是拿‘七日’当一个非完成不可的任务了?
郁凉拨着黑雾的手一顿,意识险些又被吞噬,她赶紧收回思绪,与体内的两只蛊争夺这具身体的自主权。
也是这个空档,暮北修将来时叮嘱店伙计拿上来的干爽男装摊开,一本正经的解郁凉身上潮湿的襦裙,嘴里念念有词:“希望你下一世投生个男儿郎,至少有些逃命的本事。”
褪去郁凉的外衣和中衣后,暮北修的手在她里衣前面比划了许久,还是没下得去手,最后红着耳根道了句:“算了,总归你也感觉不到寒凉。”
“谁说的?”郁凉下意识的回答,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能出声。
暮北修突的站起身退后一步,说不清楚为什么,心里虚的紧,好像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以至于听到她的声音,忘记这是个将死之人了。
郁凉有气无力的坐起来,认真同他辩驳道:“侯爷不能因为我叫郁凉,就认定了我不怕冷。”
“你这可算回光返照?”暮北修有点儿拿不准。
郁凉想了想,模棱两可道:“侯爷如此说大抵也没错。”
“回光返照。”暮北修垂头又重复了一遍,忽而看向她依旧两滩墨的双眼,严肃问道:“喜欢本侯于你来说是不是很困难?”
这话可给郁凉问住了,不是都已经信她喜欢别人了,怎么还要坚持?
她正要酝酿着回答一番,不知突然从哪里蹦出一个念头:他说在自己生命未到尽头时喜欢上他,可是觉得如此一来,体内的情蛊就能被解去了?
是了,他这般聪明怎么可能想不到自己所说的话纯属托辞,所以,他才来找她。
于是,郁凉原本的话锋转了,“侯爷,你其实是想救我的命才叫我喜欢你吧?”
暮北修不作任何表情,亦不言语,只平静如常的看着她。
郁凉当他默认了,微愣了片刻,低低的哧笑起来,一会儿的功夫,她正了正惨白的面容认真的与他解释。
“喜欢侯爷不困难,就是时间太短了。”
她说的是事实,养一只咒蛊并非想象中的容易,这期间的种种情绪以及耗费的心力,不是一两句喜欢就能参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