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战时社会,战斗是理所应当的,阻止争斗才会被看作是恶,人群抱有一种异样的冲动,就是这样的一种特殊集团心理。
然而他的话语,使大家又恢复成了“人类”。
不是用魔法动摇人们的感情,也不是读着那种针对集团心理而写的演讲稿,只是一个老人的恳切话语,在人群当中传播、扩散,使得一个又一个人放下了武器。
当然,世上不是单单有善与恶的天平构成的。市民中也混有企图将暴动向期望的方向煽动的罗马正教成员。
他们虽然不想扩大无秩序的暴动,但是在他们看来,人们教皇的力量下被平静地吸收更为危险。
正因如此,为了颠覆不利的局面,他们妄图使用“一声枪响”的手段,刺激一度安定下来的群众,从而产生更加强力的反弹。
在这种时候,与其使用未知的魔术,不如使用简单明了的枪声更容易诱发恐慌。
对于已经将二十亿信徒的大集团的约束术式洗练化的罗马正教,考虑到最后还是得采用“一声枪响”这种选项。
可是。
做不到......
专业的暗杀者,连把手伸进怀里都做不到。
面对安抚着众多市民,说着一切让我来承担这样的话的罗马教皇,谁都无法向他出手。
归根结底的原因是恐怖。
腹部那如铅一般沉重的压力,使得暗杀者手指都动不了。
但是,那种恐怖对于这些不知经历了多少修罗场的暗杀者来说,是一次都没有体会过的奇妙的东西。
只有这个人,只有这个人所制造的微小趋势,绝对不能截断......
然后,罗马教皇开始进军。
前方有一眼就认出来的刺客,有辨认不出的刺客,还有大量的人群堵在路上。
不过罗马教皇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有做。
只是,向前走着。
只是这样,大家就让开道路,放下武器和灵装,其中还有人流着泪忏悔。
不知什么时候,仿佛要绘出老人走过的轨迹,人潮跟着他移动了,不是被狂热支配了内心,只是单纯平静的跟着。
守护着梵蒂冈国境大门的僧兵们,面对罗马教皇的归来,慢慢划着十字。
愿善与您同在的话语传来。
老人继续前进。
那一步又一步,正是面对名为世界大战的巨大魔物时人类的抵抗,是代替剑和枪,以理性和博爱为武器,对人的价值作出试炼的战斗。
他们面面相觑,名为彼得·尤古迪斯的枢机主教与本应“身亡”的罗马正教的教皇马太·利斯如此站在圣彼得广场上对视着。
“不,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已经被杀死了吗?被那群叛乱的‘神之右席’给......”
彼得·尤古迪斯无法接受马太·利斯活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事实。
事实上,原本因为马太·利斯的突然死亡都丢失的教皇权杖,也因为今天的教皇选举而打造了新的,可此时彼得·尤古迪斯手中的教皇权杖在面前马太·利斯的时候,却显得黯淡无光。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你到底是谁?马太·利斯应该已经殉教了,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亡灵还是别的什么,无论如何,杀了他!僧兵,马上杀了他啊!!!!!!!!!”
“......”
没有人回应彼得·尤古迪斯的喊叫,甚至有的人向他投来了不屑的眼神。
“在做什么!!僧兵,你们手中的枪是做什么用的!?朝敌人突击啊!!他绝对不是马太·利斯,他是卑鄙的异端,是丑陋的亡魂!!!!攻击啊,连跟随而来的愚民一起刺穿!!不这样是不行的!!为了我所统治的世界只能这样做了啊!!我,我才是下一任的罗马正教教皇啊!!!!”
“不必了,我并不会阻止教皇选举的。如今的我根本没有资格自称罗马正教的教皇,也更没有资格领导罗马正教。是因为我的缘故才会导致现在的事态......”
“哈?”
马太·利斯的忏悔让彼得·尤古迪斯迷茫的看着四周。
这里就是那个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圣彼得广场,面前的这个男人,虽然彼得·尤古迪斯不想承认,但也的确就是马太·利斯本人无疑。
“要追究引起罗马正教混乱的责任的话,我也有上死刑台的觉悟。事实上,战后如果哪位佣兵要追究罗马正教的责任的话,我会站出来承担这一切的。此时此刻,我已经不是罗马教皇了。我只是作为一个信徒,承载着在混乱中不幸丧生的教徒们的遗志,为了协助名为齐格鲁德的‘黄金’结束这一场毫无意义的战争而来的。”
“可......”
“被右方之火半毁的圣彼得大教堂地下,有着过去英国制的禁书目录曾浏览过的,以其庞大的知识量为荣的大书库。我要去那里。能对抗右方之火神殿的策略或许就埋藏在那里。这一次的混乱我们罗马正教可以说是最大的推手,此时正是我们赎罪的时刻了......”
说到这里,马太·利斯向前踏出了步伐。
彼得·尤古迪斯像是磁石同极相斥一样后退了一步。但是再往后就是墙壁了。
老人慢慢接近摇着头的枢机卿。
要被杀了!!!!!!
脑中自然地这样想到。考虑到至今为止所做的事,这是当然的。马太·利斯手中没有灵装也没有武器,但是这丝毫不能让他放心。
他知道原教皇在魔法上的造诣,而且就算不用这个,只要一声令下,市民、僧兵、司教,所有人都会忘我地冲过来把彼得·尤古迪斯四分五裂。
结果,他一个真正的同伴都没有。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像是有意与他开玩笑一般的发展向了另外的方向。
“啪”的一声,马太·利斯把手搭在彼得·尤古迪斯的肩膀上。
只是这样,相当温柔的动作。
然后,自己放弃了教皇之位的男人,对想要夺走这个位置的男人说道,
“这么艰难的局势下,管好二十亿信徒真是辛苦你了。在我不得不‘装死’的时候保护了罗马正教,相比你也付出了相当的努力吧?右方之火不好对付,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但你却成功的在如此混乱的世界守住住了作为罗马正教根基的梵蒂冈。谢谢,我的朋友。”
那是笑容。
不是欺骗对手的演技,也不含挖苦和嘲笑对手的意思。仅仅是作为一个信徒的马太·利斯,从心底祝福着彼得·尤古迪斯的功绩。
“站在最为难的立场上,无数次进行极限的选择,守护着大家生命的你,是有这个资格的。虽然很微小,但请允许我在你前进的道路上尽一己之力。”
马太·利斯微笑着开口,让周围的所有人呼吸仿佛都停止了。
“教皇选举的时候,请一定要把我叫来。我会投你一票的。如果我能够活到那个时候的话。毕竟战后的‘兴师问罪’也是可以预想到的事情,在被那个佣兵警告过后我们依然闹出如此的动静,如果必要的话,请在我殉教后待我管理好罗马正教。”
说完,马太·利斯转身。
“听好。这是为了让你们活下去的战斗。所以,战争结束的那一刻之前,千万不能死啊。”
虽然已经不再站在教皇的立场上了,但是马太·利斯的背影中,有着彼得·尤古迪斯所追求的一切东西。
连目送一个为了信仰奔赴战场的老人都做不到,为了自己的财富奔波至今的彼得·尤古迪斯哭倒在地上。
他暗暗发誓着,虽然没有人见证但这个曾经一直盘算着夺取教皇地位的男人已经发生了变化,此时此刻的他已经拥有了足以匹配名为“罗马教皇”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