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意眸中闪过一丝苦涩:“我没这个意思,只是小八他看过我的脸的。那个时候,他才六岁。吓得一直发抖,一边往后缩,一边说:七哥,我怕。当天晚上,便发了热……”君不意声音越来越沉,越来越低,“母后照顾了他一晚上,他才退热。”
“即便如此,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看见我就绕道走……”
钟应迟疑:“你……”
“我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模样,因为母后不许,母后甚至为此,清除了宫里所有的青铜境,填了大半湖泊。”君不意望着钟应,眸中星光零散,如笼了云雾的水墨风景画,“但是,我大概也知道自己以前多么难看,我悄悄摸过的。”
君不意用食指碰了碰自己下巴处的皮肤:“碰到的不是血,就是一条条凸起的疤痕,所以小八才会吓成那个样子。但是你说我好看,我也是信的。”
“……”
“我现在摸不到血了,也摸不到疤痕了,应该比以前好看了许多,至少像个正常人了才对。”
钟应觉得喉咙梗的难受,不上不下,又说不清什么原因。
“为什么?”钟应想问,为什么你小时候是这般模样?说的跟个小可怜似得,跟他想象中的模样完全不同。
他一直觉得,莲中君该是众所瞩目的天之骄子。
君不意未答,沉默以对。
钟应便懂了,这个问题,君不意不能回答。也许是不知道,也许是不能说。
沉寂片刻后,君不意微微仰头,下巴的肌肤苍冷白皙,毫无瑕疵。这般风华初绽的少年模样,很难想象君不意口中的话,居然是真的。
“钟应。”君不意说道,“日后,我摘下面具的那天,一定不会像今天那样,脑海里一片空白,不知所措。”
“那个时候,我不会在乎任何人的眼光了。”这一句话,君不意说的很是慎重,如同立了誓言一般。
钟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响才憋出一句:“随你便。”
君不意悄悄看了钟应一眼,在钟应察觉之前,又偷偷收回了目光。
他在心里补充:在钟应面前时,还是会有一点儿在乎的,因为……钟应说了,自己生的好看。
霄后的厨艺极好,钟岳虽然比不过霄后,却也不差,两人亲自准备的饭菜,被钟应三人非常给面子的吃完了。
钟应甚至还吃撑了。
君九思在吃饭之前,被君不意带了回来。身为重明国的八殿下,君九思身上的丹药都是最顶尖的,自然也有消除疤痕的膏药。
但是,君九思脸上的青肿是消的差不多了,却还是顶着一双熊猫眼。
那是钟应特意给他留下的,没十天半个月别想消除。
霄后将一盘盘饭菜端出来时,自然看到了自家儿子生无可恋的脸,抿唇笑了一声后,便当成了什么都没发生。
吃饱喝足之后,霄后把君九思摁在了椅子上,慢吞吞给儿子上药。
钟岳爬上了青墙,半躺在紫藤萝间,享受似得半眯着眼,时不时提起腰间的酒葫芦喝上一口美酒。
钟应无聊的趴在桌子上,只有君不意一个人在忙。
院子中多了一泥红小炉,炉上烧着一壶滚烫的热茶,桌面上点了一束安神香。
白烟袅袅,水汽同檀香混合在一起。
君不意正在沏茶,动作行云流水,悠然雅致,瞧着便赏心悦目。
钟应一向来不爱喝茶,觉得茶水苦涩,没滋没味,可是喝了莲中君一杯茶,突然尝出了几分别样的甘美。
觉得若是能经常这般,闻香煮茶,实在是一桩美事。
霄后为君九思涂好了药,又夸赞了几句君不意的茶艺后,朝着钟应招了招手,笑的端庄柔美:“你叫钟应对不对,我可以唤你一声应儿吗?”
钟应从桌面上爬起来,一脸疑惑:“可以。”
“你是意儿的宿友,我应该算你长辈才对。”霄后从袖子中拿出一物,放在了钟应掌心,“既然是长辈,自然该有见面礼才对。我身上就带了这个,你看看合不合心意?”
“这……”
“收了!”钟岳竖起了身子,朝着钟应喊,“霄后身上可都是好东西。”
钟应:爹爹,你好歹是剑主,说这种话不觉得丢脸吗?
钟岳摊手,回以一个眼神: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身上重要的东西,被毁的差不多了!
钟应:“……”
心里头鄙视便宜爹爹,但是钟应也没矫情,接过了霄后手中的红木盒子,打开。
红纱上放着一只墨玉镯子,形状古朴,莹润内敛,并不亮眼,却足够大气,足够耐看。
霄后目光扫过钟应耳垂上的银色耳饰,又划过钟应手上的粗银手镯,温声说道:“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不过你应该会戴镯子才对。”
钟应戴镯子,一是因为那是他父母的东西,二是因为应龙镯中睡着他三叔。
他本身并不怎么喜欢,却也不讨厌。
钟应将一丝灵力探入镯子,本是下意识之举,却让他发现了这镯子的与众不同之处。
镯子中,有山川河流,有日月星辰,有春夏秋冬,有虫鱼鸟兽……那是一个几乎完整的小世界!
霄后所谓的见面礼,居然是一个小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定情信物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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