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已至深夜,傅承疏揉了揉太阳穴,终于算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近日户部动作频繁,加上廉价玻璃一事,这样的强度,少说也得持续到年底。
还是亦安那小子会偷懒,早早跑外边去了,不过思及近些日子的信件,傅承疏不由有些头疼,婺州传闻多精怪,这小子不会真在外面惹了祸端吧?还丝毫没有掩饰,恐怕是等着他发现呢。
正适时,一阵寒风将虚掩着的窗户吹开,傅承疏下意识伸手压住桌上的文书,半晌,风又将窗户吹得合上,守在门口的侍卫听到动静去关窗,傅承疏却在触及掌心之物时,瞬间变了脸色。
“出去!”
侍卫忙关紧了窗户出去,傅承疏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才将双手移开。入目所见,正是一块方印,这方印赫然就是老师去岁送给亦安的生辰礼。
再看旁边桌角多出来的那封信件,傅承疏额头的青筋猛地窜了窜,只觉老师平日里还是打师弟还是打得太轻了。
可真是能耐了,仗着离得远,居然敢来戏弄他?傅承疏随手捡起桌上的方印,决定等小师弟回京述职,送对方一份大礼。
聂小倩就蹲在屋脊上,看着屋里的人拆了信件,才麻溜地钻了鬼道离开。
“怎么样,师兄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聂小倩用非常怜悯的表情看了人一眼,才开口道:“大人,您多珍重。”
程县令从女鬼小姐姐的表情已经猜到了几分,闻言倒是没怎么害怕:“放心,师兄他人很好的。”至少会给他留个全尸。
不过嘛,山高皇帝远,等时间一长他去老师面前卖卖惨,肯定能逃过去的。
女鬼小姐姐一脸你开心就好的表情,道了声晚安,就飘也似的离开了。
刚好夜也深了,程县令安然入睡,半点儿不管自己一封信,让本就可怜加班的师兄雪上加霜。
第二日,燕赤霞起得特别早,几乎是天蒙蒙亮,他就等在了祝文书的房门口。不过他也没等多少时间,祝丰年就从阴间回来了。
“道长,幸不辱命,那安老夫人生前因口舌业障还在地府消减罪孽,尚未去往生。”
燕赤霞却皱了眉头:“口舌业障?”
祝丰年点头,要说这安老太太生前吧,最喜欢道人是非,凡是说她儿子不好的,她会变本加厉说回去,什么难听说什么,甭管真的假的,到了她嘴里都真得跟亲眼所见似的,为此有个小姑娘还投了河,虽然救了回来,但名声也坏得差不多了。
“所以这小姑娘的家人到了阴间,就去告了阴司,我听底下的鬼说,她生前最大的遗憾就是没看到儿子成亲,只不过因为犯了业障,不得与凡间托梦。我走了些关系,将安家如今现状告诉了她,又给了她托梦半炷香的时间。”
燕赤霞闻言却皱眉:“这安老太太,当真会如大人所说,替安可弃说话吗?”
祝丰年没回答,但他觉得可能性并不大,那安老太太当了鬼后,长脸愈发刻薄,在有个出息长孙的前提下,一个顽劣不堪废了的孙子,只怕勾不起她的同情心。
但事实上呢,安老太太确实对安可弃没什么感情,但她对安大业有感情啊,且感情相当之浓厚,她在听到儿子单身多年不愿意续娶时,当即就炸了。她早前就觉得那什么公主不是什么仙女,什么仙女会将她好好的儿子迷惑成这样啊,连传宗接代的使命都忘了。
等入了梦,安老太太批头盖脸就指着儿子好一顿说,中心思想就是那个妖妇是个冷心冷肺之人,娘才是你最应该相信的人,你看你原本好端端两个儿子,偏要听那妖妇说什么次子是豺狼种,如今养成这个样子,耽误了大孙前途不说,还败坏家里的名声。
等一连串话说话,安老太太终于图穷见匕:“咱们老安家如今也是书香门第,竟连个当家主母都没有,你赶快娶个夫人回来,也不用你多喜欢,至少能替你管着家啊!”
安大业楞了啊,这母亲怎么好端端入梦来了?他一个激灵,才跪地问母亲在底下过得如何。安老太太当然说过得不好啊,她在阴间受苦啊,儿媳若真的是什么天上的仙女,早该接她去天上快活了,没的让她在地府被小鬼欺负。
安大业一听母亲近年惨况,当即泪都流了下来:“儿子不孝,让母亲受苦了。但母亲,公主她真是圣后娘娘的女儿,母亲你且等着,儿子去求公主,让您早日往生。”
安老夫人见儿子这般斩钉截铁地承诺,当即心思活泛起来,只道:“儿啊,娘什么都不求,就想求个阖家团圆,若你那媳妇真有这能耐,便该接娘上天住。”
安大业难得语塞,若公主真能带人上天,那也该是他啊。
但娘亲难得来求他,安大业抹不开面子回绝,便道:“那儿子便试试,母亲在地府好生等候便是,儿子定救您出来。”
安老夫人却没有就此离去:“儿啊,你在凡间是否惹了人,娘这次能托梦与你,乃是有人走了门路,娘担心有人要对你不利。”
“当真?岂有此理,定是白日里那假道士,待儿子明日去官府告他,将他抓进牢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