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瑾棠笑:“寒山那么大, 王公子进来之前,就不找人打听打听该如何走么?”
王友怀再次干笑:“之前有些着急,连赵伯说去给我倒茶, 都没等人回来就走了, 等想到该找个向导的时候,已经离镇子有一段距离。”
孟瑾棠:“……原来如此。”
以赵伯的性格, 在王友怀出发前,肯定会嘱咐几句山里哪哪比较危险, 该怎么走才容易找着人, 奈何面前这年轻人腿脚好得太彻底,静若牧羊犬, 动如哈士奇,就没给赵伯留下谆谆教导的机会。
既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孟瑾棠也不再多问,打开油纸包, 把芋头分给王友怀跟大猿猱, 示意后者就此回山, 然后手臂轻轻一舒, 拿住了王友怀的后心, 将人直接提起, 接着纵身飘出,足尖一点, 在山间林木上急掠而过。
王友怀今日天不亮就出门, 上山时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的功夫, 但不到一刻便被带着下了山,这还是孟瑾棠考虑到他是个身无武功的普通人,有意降低了速度。
等到达山脚后, 孟瑾棠松开手,王友怀原地摇晃了两下,扶着边上的树干不住干呕,脸上写满了“我果然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百姓”的悲催。
好容易平复了下自身状态,王友怀直起身,对着孟瑾棠拱手:“今日多托前辈之福,才能居高临下,纵览山林风光,委实是难得至极的体验。”
孟瑾棠微微笑道:“王公子一路辛苦,既然已到镇边,不妨先回家里等一等?”
王友怀身无武功,知道自己不但提供不了任何助力,还有可能成为累赘,当下深深一揖,按照孟瑾棠的吩咐,转身回家。
孟瑾棠看人走远,才从瓷瓶中倾出一粒清露丹来慢慢服下。
——她时时刻刻都需要运转内力来抵御寒毒,所以每每动用内力之后,就容易咳嗽。
白马镖局中。
马扬旗坐在堂屋之中,面沉如水。
虽然有意隐瞒,但合陆镇那么点大地方,无论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迅速传得满镇都是,幸亏马扬旗平日管理镖局颇有威望,虽然没压下库房失窃的消息,却将死了一个镖师的事给瞒得密不透风。
他们排查了一圈,暂无合适的嫌疑人选,最终将目光落在了陈深那边,并把人强行“请”了过来,拘在一个空屋子里头。
刘宏安劝说:“马大哥莫要心急,愚弟早觉那姓陈的小子不对,鬼哭寨是什么样地方,里面的寨主又是些什么人,他能全须全尾地脱身,不是跟人有所串通,就是有所依仗,在我们面前,却一问三不知,早些日子未曾出事,所以不去理他,他还当真以为自己能瞒得过大哥的慧眼么?”
在刘宏安身边,一位年过四旬,国字脸,皮肤微黑的汉子闻言,忍不住皱起了眉。
他叫杨挚,跟刘宏安一样,一直是马扬旗的左右手,从少年时,便与这位大哥一起,风里来雨里去,趟过无数险境。
刘宏安猜到兄弟的心事,笑道:“货物失窃,按镖局的规矩,责任便得着落在咱们仨人头上,你我无妨,马大哥的清誉,却不好因此受损,那小子分明有事隐瞒,将人困在咱们眼皮底下,也是为保万一。咱们敲打敲打,他若有不妥,自然难以隐藏,便是此人果真与镖局里的事情无关,只要能问得一些机密,也可抵得过货物失窃之罪。”顿了顿,又道,“那姓陈的小子自言武功不行,但我令弟子去试了试他武功,嘿嘿,马大哥,杨兄弟,你们可知,他竟是个内外兼修的出色人才。”
杨挚:“刘二哥可问到了他的师承?”
刘宏安摇了摇头:“那小子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不肯明言,想来武林中各个门派里,常有些不肖弟子叛逃出门,若是没什么不可言说之事,又何必隐瞒师承,又何必隐藏身手,远远躲在掖州。换了你我,在如此年纪,能有如此武功,岂有不想外出闯荡的道理。”
——合陆镇位于掖州,掖州地方偏远,多山林,多虫瘴,寒山以南还有夷人居住,他们各自都有了些年纪,也慢慢厌倦了江湖上的斗争,才肯就此安居下来,若是早个十来年,怕是待不住。
马扬旗沉吟片刻:“你可知道当日那位把人救出来的姑娘是个什么身份,与陈深有什么关系?”
刘宏安笑:“愚弟与大哥想法一样,那位姑娘只露过两面,显然与陈深没什么交情,她师承不明,但精擅医术,又是女子,不过做中原人装束,未必是花蝶谷青蛾宫的弟子,或许只是有一些关联。”
马扬旗微微点头。
掖州多有夷人居住,行事风格与中原人士迥异,当中有一个以女子为主的门派,名为花蝶谷青蛾宫,青蛾宫以毒入医,与南家堡同为掖州的两大门派,然而门派里的人不太外出,两边以寒山为界,很少互相往来。
三人议论一会,最后以刘宏安作为代表,去找陈深讯问,另外两人在边上等待。
陈深被安置在单独的院子当中,四面都有都由镖局中的好手看管,考虑他掌法精妙,而且身具内力,刘宏安在点了他穴道之余,还特地用掺了牛筋的绳索将其双手绑缚在背后。
——白马镖局这边把人带过来之后,就是刚开始那会问了几句,后面就一直干晾着,等人自己心中慌乱,便好问得多。
陈深也没浪费时间,既然没人来找他,就闭上眼睛,开始修炼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