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瑾棠轻功练得挺好, 纵然永济跟门派驻地相隔颇远,依旧很快完成了一个来回。
她抵达永济外院的时候,习惯性地没绕去正门那边, 而是直接飘身而起, 自高墙上掠入外院当中——
“……”
孟瑾棠面无表情地凝视着面前的广场,感觉自己选择的降落地点可能出现了偏差, 要么就是一时眼花走串了门。
从方位来说,此地应该是永济外院的演武场, 但正常情况下, 广场边应该放着些练武的器械,有用来锻炼拳脚的木人等等。
但现在确实空茫茫一片。
退一万步说, 哪怕东西可以搬走,边上的树总不至于毫无理由地从松树变成了梅花,而且要是她所见无错,演武场上的地砖是不是重新铺了一层?
孟瑾棠站在空地上思考了一会人生, 没过多久, 总算遇见了能给她解答心中疑惑的人。
一个扎着单马尾的小丫头蹦蹦跳跳地走过来, ?问过好, 或许是看她眼里的疑惑之色太浓, 又笑眯眯道:“机会难得, 刚刚跟杜姑娘切磋了一下。”
孟瑾棠指了指脸,扬眉:“你的样子好像跟之前不大一样了?”
之前是细长的淡眉桃花眼, 现在是清丽的柳叶眉杏核眼。
小丫头:“切磋完后, 顺便换了下妆面。”
孟瑾棠笑了笑:“妆面化得不错。”顿了顿, 又,“缩骨功也练得不错。”
小丫头眼神灵动,闻言歪了歪头, 抿嘴一笑的样子居然有些娇憨,又着孟瑾棠的面拎着裙子踮脚转了一圈,像极了一只姿态轻盈的百灵鸟。
“……”
孟瑾棠在生出这个念头之后,忍不住在心里扶额,感觉自己以后怕是很难直视百灵鸟了……
其实“小丫头”在外貌上并没什么破绽,无论是容貌是神色,都与一个正常的小姑娘别无?致,孟瑾棠最早感觉到那个站在“哑师”身后的人不对,是从呼吸声开始。
但凡高手,只要没能达到返璞归真的宗师境界,正常状况下的呼吸节奏总会与常人有异,然平日里走在外,也可以通过一些手段进掩饰,就像这个小丫头,乍听起来与常人无别,但仔细观察的话,却会发现对方的呼吸节奏从头到尾都没有产生过任何变化。
然而此时此刻,对方的呼吸声却有了明显的断续感,像是带了点内伤。
小丫头叹了口气,也有些懊恼似的:“其实师父本来不许我动手,没想到杜姑娘居然得传了《明空刀,一时心痒,便出言约战……”
孟瑾棠默然片刻,似笑非笑:“你现在倒晓得喊师父,不再一口一个‘散花主人’了?”
小丫头笑:“掖州王慧眼如炬,既然瞒不过阁下的耳目,又何苦枉费心机?”
既然是正常约战,杜静若手头又没别的急事要做,便答允了下来,考虑到现在是外出做客,不好太放纵,便约定以十招为限。
……也多亏了这个招数上的限制,否则孟瑾棠此次归来,估计只能看见演武堂的残骸。
孟瑾棠琢磨着,觉得难怪江湖宗门都比较重视财政问题,一方面是习武之人的生活医疗物资要充沛,一方面是装修费用高昂,没有高手就罢了,若是有高手在,万一动起手来不能收发自如,便免不了对环境造成损伤。
小丫头轻轻抹了下脸,?上头易/容之物抹去,同时身上传来一阵骨骼声响,须臾间便由一个年幼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位清雅如玉的美貌少年。
孟瑾棠微微一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温飞琼要把发型改成单马尾,他现下的衣着宽松飘逸,不论是颜色还是款式,都相对较为中性一些,纵然此刻外形发生变化,也不显得突兀。
温飞琼回忆着之前的切磋,点评:“《明空刀是昔年白云居士,威力非凡,以杜静若之能,如今也不过只能使出一刀而已。”
孟瑾棠轻声:“只要能战胜对手,一刀与十刀百刀并无什么区别。”
温飞琼倒也赞同她的观点:“确实如此。”
孟瑾棠打量着温飞琼,有些遗憾自己方才不在院外中,没能看到白云居传人与维摩城传人的比试。
遗憾之情方才浮起,便迅速消退,被一种更加令人心惊的情绪所替代。
一玉白的光芒无声亮起。
温飞琼的武器是短剑,他出手时的速度奇快,剑才出鞘,剑尖就已逼近咽喉。
孟瑾棠心中升起一丝久违的战栗之感。
剑风激起碎雪,又激起了一阵隐约的梅香——孟瑾棠忽然发现,明明这一树梅花已开得快要谢了,另一树却才刚刚抽出花苞。
或许是香气中夹杂着的那一点轻寒怅然,拉长了对时间的感觉,梅香的尽头,忽的闪出了一片流风似的剑光。
温飞琼看见这片剑光时,才惊觉到此刻天色已幕,而暮色就映在青衣少女的长剑之上。
短剑色泽如玉,长剑清若秋水,两道人影忽起忽落,明灭不定的剑光飘荡在他们的身前身后,绕着演武场纵横盘旋,飞舞不休。
杜静若重新来到演武场时,看见的就是眼前这一幕,她下意识地按住刀柄,但刀气未激发出来,就被强行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