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敬方其实心中已有预感,但在听清这句话时,依旧有着不敢置信的感觉。
他地位关键,晓得一肚子秘密,非常具有利用价值,换了白云居七星观净华寺的谁过来,最多也只会拿下自己,封住武功看管起来。
或许整个江湖中,也只有两个人会选择直接杀了王敬方。
而这两个人目前都在此地。
宫内一向守卫森严。
火光映在侍卫们的刀戟上,随着他们的移动,带起—道道流刚的昏黄。
一位老内监本在屋子里休息,他咳嗽几声,忽然心中微动,眼中闪过一阵精芒,当下放下茶盏,从侧殿中步出,向远处眺望。
冷宫那边,忽然出现了一种强大的存在感,这名老内监只是稍稍感受了下,就被那种浓烈的危险之意,压地心口一闷。
在他做出反应的时候,沉命司的高手们,也在宫内快速移动,他们集结成队,往冷宫方向赶去,却又忽然停下了脚步。
一群穿着相似官袍的沉命司成员,挡在了他们面前,而传言里极受镇国公倚重的微生波大人,就站在这些人马的最前方。
那队沉命司成员的首领顿住,看着面前熟悉的同僚,脸上同时浮现出恍然与惊讶两种情绪∶&"…….在下记得,微生大人不是由镇国公抚养长大的?&"
微生波淡淡道∶&"国公自小将我从父母身边带走,他离人骨肉在先,我便不谢他养育之恩了。&"
王敬方筹划许久,多年以来,血盟会一直努力往各个江湖门派里安插自己的人手,但天赋根骨出色的小孩子并不常见.,就采取了许多见不得人的法子,血盟会中人掳掠了许多幼童,其中有威胁价值
的留在手中当筹码,那些潜力非凡的,有些经过精心培养,安插到需要的地方去,有些留在血盟会当中,等他们长大后,自然都听从会中首脑的调遣。
微生波的情况略有些不同,她很小就被带走,明面上是个孤儿,由王敬方资助长大,镇国公以为微生波不记得小时候的事,就把人放在了沉命司里头——他自从被桑仪明所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对旁人心绪的查知能力都有所不足,而微生波的机敏镇定又远超同龄之人,居然当直隐瞒到了今日。
沉命司的援军被堵在中途,没能抵达冷宫,唯一目睹孟瑾棠与王敬方对决的,只有温飞琼。
寒山掌门说完要报仇之后,剑尖一指,整个人顿时化作了一道流动的青色长虹,剑光自长天洒落,瑰丽无伦,既凝实浑厚,也虚幻飘忽,王敬方虽然亲眼目睹,却犹然以为自己身在梦中。
温飞琼知道此刻才知道,镇国公原来也有武器,对方的武器就是他袖中的玉笏,用湖标准形容的话,应该算一柄玉尺。在王敬方的真气催动之下,剑气自尺上生出,变成道道象牙一样的白光。
剑气如潮水流波,群涌而至,群涌而退,孟瑾棠与王敬方两人之间的空地上仿佛横亘着无数透明的利箭,旁人只要稍稍靠近,就会撞得粉身碎骨。
他们的身形皆已掩没在剑影当中,庭院之中,殿宇之侧,青光与白光仿佛是两条游龙,不断追逐盘旋,王敬方感觉眼前剑气汹涌如雷,同时绵密如网,每一剑都仿佛力重千钧,他被迫一退,再退,最后退入宫殿之内,想借建筑的遮挡寻到一丝喘息之机,就看见墙壁在自己面前裂开,简直脆得像是薄纸所扎,被剑光—撞,当场化成粉末。
明月东升,皇宫里除了冷宫周边以外,都已点上了灯火,此地按理来说应该是最暗的一块区域,但落在当事人眼中,却明亮得异乎寻常。
剑气不断自玉尺上激射而出,撞得空中的碎石倒飞出去,王敬方忽感—阵劲风袭来,抬首看见青色的创光当头击下,他感到难以言喻的沉重之意,仿佛裂开的不是屋顶,而是苍宣,—股森然的锐气自上方贯空劈落,他身形展动,长尺急速横拦,瞬息之间,一截剑尖已精确地点在玉尺中心,王敬方身子剧震,吐出一口鲜血,手中玉笏跟着脆然两断。
温飞琼瞧见,镇国公只在宫殿里面待了片刻功夫,就以脊背撞破墙壁的姿势,倒飞出来,他人在空中,不断运转内功心法,想以此化解剑身上传来的磅礴深厚的真气。
王敬方以为温飞琼会出手偷袭,但对方却偏偏不曾出手。
仪容典雅的白衣少年,一瞬不瞬地望着这里,他轮廓英秀异常,脸上更是带着—种从未见过的神色。
心念电转之间,一道又一道剑光已划破长空,向着镇国公直追了过来,似乎突破了时间与空间的界限,在这一瞬之间,王敬方眼前仿佛同时漫过了飞鹭,落花,秋色,分明是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剑.,但剑法中的悠然清扬之意,竟不因此稍减。
青色的剑光击在王敬方身上,将人直接轰了出去,孟瑾棠并未就此停下,青影一晃,承影剑的剑尖绕着对手荡出一个不断向中间收拢的圆弧,像雨又像雾,她分明只有一人一剑,却靠着难以想象的高超身法,硬是攻出了千军万马般的合击之式。
空中气浪横流。
这一剑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只有短短一瞬,却也是令人刻骨铭心的一瞬。
温飞琼仅仅是在远处凝望,就有种被剑光迎面刺中的感觉。
——剑光美得摄人心魄,所有见过这幅场景的人,都一定永世难忘。
王敬方本已振衣掠起,他身子急旋,真气自袍袖上迸射而出,撞在四周的剑风之上,发出一连串气劲交击的巨响,但就在他身形离地的瞬间,忽然感到孟瑾棠的身形蓦地消失一空,周围的剑气依然存在,她的人却似已彻底遁入天地之间,与此同时,一阵奇寒之意自下方席卷而来,镇国公闪避不及,片刻间已连中了一十七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