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里的秧苗拔节了开枝了,绿油油的像厚厚的毯子盖在地上;油菜的菜籽荚已经由绿转黄,马上就要收割了;杨柳的枝条挂满了绿叶,沉甸甸的好像随时要掉到地上;青蛙不知疲倦的在田间地头里聒噪着;堰塘里的荷叶好像一夜间挤满了整块水面,间或有一只两只白色的荷花尖从荷叶丛中冒出来,风一吹过,随风摆动。
到处是一片浓墨重彩的绿色,到处是一片初夏的蓬勃生机。
五月下旬的一天,春花从县城回来了。那天我正好扛着鱼叉在堰塘边上准备叉黑鱼,这个堰塘的黑鱼窝是我前两天放牛的时候发现的,公的母的至少有七八条。
“名哥,你在干嘛啊?”
好熟悉的声音啊!
我一抬头就看见春花背着个大书包从湾里的大路上走过来,我赶紧收起鱼叉朝春花跑过去。
“春花,你不在学校里读书,怎么跑回来啦?”我开心的问道。几个月没有见到春花,春花长的更漂亮了,乌黑的头发随风飘散开来,有一丝醉人的香味,白皙的脸蛋像敷了一层鸡蛋膜似的光滑透亮,初夏的温热让她的双颊泛起淡淡红晕,显得更加迷人。朝思暮想的春花就这样亭亭玉立的站在我的面前,我的心禁不住咚咚狂跳。
“名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啦?”春花没有回答我,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惊喜。我从看守所回来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去学校找她。
我简单跟她说了这两个多月的一些经历,春花佯作嗔怒的说道:“看你以后还听不听家里人的话?再有这样的事,我一辈子都不理你了。”
没想到春花在这件事上并没有过多的责怪我,我的心放轻松下来,但又多了一些对春花的愧疚。她告诉我,是她妈妈叫她回家的,说是有急事。
“马上要高考了,现在的学习任务很紧张,不知道妈妈到底是什么事叫我这么着急的回来。”春花不满的说道。
“春花,会不会是你那个香港的叔叔要带你去香港读书啊?”前天我看到春花在香港的叔叔回来过,我猜测着说道。
“没听妈妈说啊,就算要我去香港读书,也要等我高考完啊。”春花嘟起小嘴,那恼怒而又娇俏的样子看着就想上去亲吻一下。
虽然刚才我只是猜测,但是一想到要是春花真的去香港了,我的心像坠入冰窖一样哇凉哇凉的难受。
“春花,你先回家吧,我叉几条黑鱼等下给你拿过去吃。”我送走了春花,心里烦躁起来。一条黑鱼正在水草里噗籽(方言,意为鱼类在水里产卵),我抓起鱼叉一把叉过去,手抖了一下,叉偏了。黑鱼尾巴猛的一摆,游走了。由于惯性,我脚下一滑,一下子摔倒在堰塘里。
“麻的!这么好的一条黑鱼都没有叉到!”我在心里狠狠的骂了自己一句。叉鱼可是我从小练就的一项本领,只要被我发现的鱼,都能叉中。我还在鱼叉杆上系一根细绳子,即使鱼儿在堰塘的中间游动,我也能用飞叉的技术将鱼叉住。湾里的男人中,论到叉鱼的本事,我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刚才这条黑鱼,要是在平时,不用说绝对是十拿十稳的叉到手。
今天这是怎么了?春花刚才的一句话就让我方寸尽乱。
到底是什么事情啊?我在心里反复的琢磨。
我索性脱掉湿透的衣服挂到岸边的杨树枝上晾晒,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把自己憋的头昏脑涨的再探出水面透气。如此多次,终于在水里把自己折腾的筋疲力尽了。
我爬上岸,四肢伸开仰躺在堰堤的草地上。午后的太阳火辣辣的晒在身上,有一丝灼痛感,又有一丝自虐过后的酸爽感。
脑袋里乱哄哄的,想着刚才春花说的急事,到底是什么急事呢?难不成真的是春花那个香港的叔叔要把她带走吗?那几年在我们那个素有侨乡之称的地方,有些家里有海外关系的帮忙建房或者购置家什的倒是很多,有的人家里还因为有这层关系而富甲一方,但是还没听说有谁因为有海外关系而出国去的。
想到这里,心里又稍微平静一点,但愿春花不是因为这件事而急着回来。
躺在堰堤上晒了一会太阳,忽然发觉小腿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叮咬着自己,用手一摸,软绵绵的。
“是沙彪子!”我心里一个激灵,猛的坐起来,迅速用手把腿上的沙彪子扯下来,腿上的肉已经被咬开了一个小圆洞,不停的往外流血。我抓了一把车前草在嘴里嚼碎,按在流血的地方,一会儿血止住了。
沙彪子是我们那里的方言,是一种体型比蚂蟥大很多的水蛭。这种东西一般是夏天的时候在堰塘的水里游动,听到水的响就会游过来。沙彪子不光吸牛的血,也吸人的血,是一种让你看一眼就觉得特别恶心的生物。
以前只有插秧的时候被蚂蟥叮过,没想到今天被这个恶心的东西叮到了。我从树枝上折下一根已经枯萎的细木枝,把沙彪子的****插在树枝上,用力一翻,沙彪子的肚子就被我翻出来了。我把树枝插在地上,让它在太阳下暴晒。过不了多久,这条沙彪子就会枯死在树枝上了。
这是对付沙彪子最暴力也是最有效的办法之一。还有用盐或者化肥腌的,同样的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