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出尾巴?
不抽出尾巴。
抽出来的话,似乎会弄醒。
靳凛蹙眉试着甩了甩尾巴尖,然而尾巴上的肥啾依旧抱得紧紧的。
仿佛是因为尾巴尖冰凉的温度,在夏夜有点本能地贴着,细软的绒毛甚至隔着鳞片轻轻地蹭了蹭。
就像尾巴上降落了一只贪睡的小精灵一样。
……
不抽出来的话,龙族向来高贵而又神圣的尾巴,岂不是要被这种小幼崽当枕头整整抱一晚。
这对龙族的尊严而言无疑是极大的挑衅。
不动声色地冷着一张脸,靳凛淡金色的瞳孔里数百年来第一次浮现了几分罕见的纠结郁闷情绪。
神谕赐下的幼兽蛋。
神谕……可笑。
如果真的有神的话。
心底的思绪一点点翻涌着,最终促使靳凛瞥了一眼那对柔软的小翅膀,眼前不自觉地浮现出了许多画面。
神谕赐下的幼兽蛋,孵化后却连飞翔都显得格外勉强……
而且,几乎没有任何精神力的存在。
只是一种很纯净的气息,很舒服。
少有的安静,柔软,甚至天真得连心思都藏不住。
却偏偏出生在了这样的家族里……
微微垂下的龙眸瞥了一眼尾巴上的小团子,最终默许般地缓缓阖上了。
似乎是因为从本体变成了精神体幼崽的缘故,即便是靳凛,此刻也渐渐产生了几分困意。
算了。
反正亚伯拉罕他们也不会知道。
等精神体恢复后,谁也不会知道,自己曾经来过这里。
在夏夜淡淡的蝉鸣声中,一龙一啾两只小家伙就这样安静地睡着了。
圈起来的龙尾巴里,刚刚好掉进去了一颗奶金色的小汤圆,绒绒的软毛而也随着呼吸缓缓起伏。
“啊?找不到了?我儿子呢??”
清晨,亲王府的餐桌上传来了一道不可置信的吼声。
邱崇山双手重重拍在桌上,直接让花篮跳动了一瞬。
而所有人都看着那只空荡荡的小花篮,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当中。
天啊,里面的小少爷真的不见了!!
难不成是半夜飞到了哪里去???
“从现在开始,赶紧每一间每一间的找。小家伙翅膀弱飞不远,绝对还在家里。”
邱景屿揉了揉额角,冷静地吩咐了起来。
“是,这就立刻安排。”
莱曼也微微鞠躬,下一刻便开始安排起众人展开了地毯式搜索。
只是小少爷那么小的一只,如果躲在家里的哪个小角落里,还当真格外地难以发现!!
而且在家的话,这还算是万幸。
如果万一飞出了亲王府,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虽然说大家都相信小少爷以后也会成为一只凶猛的猛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小少爷会不小心流落在外,众人还是揪心到了极点。
万一被人骗走了怎么办???
万一有人拿着一块糕点,小少爷就信赖至极地飞了过去,被麻袋一把套住偷走了怎么办!?
毕竟小少爷是那么容易相信别人的性格……
“啊啊啊不行,我也去!!我从第一间开始找。”
脑子里各种恐怖画面都浮现了出来,邱亦铭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过去,狂奔着就推开了第一间房门。
烦死了,可恶,被骗走什么的绝对不行!!
以后必须给弟弟好好上几节课!!!
几万年来,这几乎是亲王府最为混乱而又焦急的一个清晨!
从上到下的所有人无一例外不在参与这场地毯式的寻找。
就连花园的园丁也恨不得连水井盖子也揭开,趴着往下仔仔细细检查一遍。
担忧着会不会看到一抹熟悉的奶金色。
而幼崽房里,沉眠中的靳凛不自觉地甩了下尾巴,耳畔或近或远的喧闹声无疑正驱逐着睡意。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的梦境格外的令人沉溺,以至于靳凛第一次产生了一种不虞的情绪。
并不想那么快地睁开双眼。
然而就在这一刻,房门锁突然转动了起来,下一秒便重重地被撞开。
彻底惊醒了原本酣眠中的两只幼崽。
“……啾?”
连邱秋也茫然地睁开了眼睛,扑棱了两下翅膀却一下子从龙尾巴上滑落了下来。
只是立刻就被尚未彻底苏醒的靳凛下意识用尾巴勾回了怀里。
毕竟被抱了整整一夜,以至于尾巴都有点习惯性地被这只小团子黏上了。
而门外看着这一幕终于放下心又突然心梗的邱崇山:…………?
“爸,找到了?没有赶紧下一个啊……卧槽!”
不远处的邱亦铭看着自家老爸突然脸色复杂地拉开房门一动也不动了,忍不住也跟着凑了过来看向了幼崽房。
瞬间同样下意识差点捏碎了门框。
小团子刚刚睡醒,身上的毛茸茸也有些乱糟糟的,此刻茫然地蜷缩在龙尾巴边,呆呆地看着门外。
“粑、粑粑……”
“爱咕!”
呢喃一般的早安声里带着一份软绵绵的睡意,听得人几乎瞬间被萌得连到了嘴边的疑问都咽了下去。
儿子/弟弟到底为什么可以这么可爱啊啊啊啊!???
靠,就是那个黑色的下等亚龙,迟早得给找个理由送走。
这一刻,邱崇山、邱亦铭父子俩脑海里的念头惊人地完全一致了。
“啾——”
而看着家长都到了,有点依赖性的邱秋下意识就想黏过去,扑棱着翅膀便歪歪扭扭地从龙尾巴上飞了过去。
“小心点!以后不许乱飞,我来接!”
邱亦铭连忙伸手接住了自家弟弟,下一秒就被邱秋抵着掌心蹭了蹭。
救命,弟弟太可爱了怎么办,感觉手掌心里握住了全宇宙一样。
对于邱亦铭而言,这一刻的幸福感简直瞬间刷满了。
“咳咳咳!”
一旁的邱崇山咳嗽得惊天动地,顿时惹得邱秋也好脾气地飞到了爸爸肩膀上,轻轻贴了贴。
而彻底醒来的靳凛看着这一幕,又冷漠地瞥了一眼自己重新变得空荡荡的龙尾巴。
终于走了。
好得很。
就是这一家子,还真是有够幼稚。
眼前看到的一切与记忆中的信息几乎称得上天差地别,以至于靳凛不得不微妙地产生了某种怀疑。
也许这根本不是亚伯拉罕跟自己提到的那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