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知本来看见他吃饭的样子,嘴角微微抬起来,现在一下凝固住了。
奚迟意识到这有点打击人,解释道:“我没有其他意思,做得很好吃。”
霍知心情重归光明,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捏紧了,开口道:“这段时间你实验顺不顺利,过得累吗?我能感受到他们都很担心你……咳,我也很担心。”
奚迟听着他这转了两圈的关心,弯了弯唇:“挺好,我开始在主任的指导下做脑干的手术了。”
“真的?有手术录像么?”霍知也跟着笑道。
“嗯,等我去手术室拷下来,是很有意思的一个病例。”
霍知看起来对他工作上的事很感兴趣,他开车载对方去陈枫那里的路上,就多讲了几句,然后跟对方说了实验室的情况:“我们的课题也有了很大进展,接受移植后的小鼠已经存活了两周,做了三次脑电图显示……”
霍知开始还专注地听着,后来眼里只剩下了他唇边的弧度,在停车时偶尔瞥过来神采四溢的目光。
在市医院精神科那栋楼下停好车,奚迟刚转过来,就看到对方倾身靠近的脸,一个吻印在了他唇角。
霍知呼吸有一丝紧张地拂在他脸上,似乎怕他又会拒绝,略带小心地轻吮着他的唇瓣,一边手又撑在了他的座椅上,让他没法出去。
奚迟觉得对方这样的表现,显然跟直男再扯不上任何关系了,松懈下来,默许般地闭上了眼,温软湿润的触感相接,霍知的吻变得急切起来,他觉得霍知从其他人格那里查看到的,或许也包括接吻技巧之类,一吻结束时他的气息有些不稳。
霍知耳朵泛红地看着他:“我,我很想你,根据我的记忆,没有比他们少一点。”
弄得他耳根也隐隐发热:“我知道了。”
等他们下车,奚迟才看到陈枫在不远处,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正在假装看风景。
他表情一顿,开口喊了对方名字。
陈枫这才扭过头,默契地没问他们为什么停车十分钟还没下来,笑容满面地打招呼:“你们来了,欢迎欢迎。”
“你怎么自己下来了?”奚迟问他。
陈枫嘿嘿一笑:“这不是迎接我的vip病人嘛,我的升职之路,我论文的男主角。”
奚迟无奈地看他一眼,觉得陈枫见了他男朋友,跟他见到实验室茁壮生长的小白鼠是一个心情。
陈枫端详着霍知:“让我猜猜这是谁……知知。”
霍知立刻汗毛倒竖,和陈枫握手的动作略带僵硬。
他觉得自己受不了别人这样叫,但如果是奚迟这样喊他的话,想一想都很爽。
陈枫边带他们上楼,边跟他说:“是你的话,治疗应该会开始得很顺利,听奚迟说你也查过很多这方面的资料,那你应该知道我们奚教授。”
“嗯,他是我很敬佩的学者。”霍知点头。
陈枫笑笑:“他都退休了,也算是为你重出江湖。”
奚迟在旁边抿起了唇,他知道奚长明是因为关心他,不仅坚持来帮陈枫一起医治霍闻泽,还联系了国内外很多精神医学领域的专家,讨论治疗方案。
到了楼上,他抬起头看到奚长明站在科室外面,一场手术似乎让他的头发更白了,脊背也有些佝偻。
他已经太久没见过自己父亲穿白大褂的样子,童年印象里,那道纯白的身影总是高大而挺拔,让人觉得很可靠,再难的疾病都能打败,没什么抗不下的。
霍知跟陈枫进去了,留下他跟奚长明在外面。
两人站在走廊边上,窗外朝霞漫天,奚迟先开了口:“谢谢您。”
他不再拒绝奚长明的帮助,开庭前时间并不多,有一个权威专家参与治疗,结果可能就会不一样。
奚长明听见他的话,眼底微微震动,过了两秒,似是有些失措地转开了话题。
“你妈妈不理解你是情有可原的,我算是对精神病患者最没有偏见的人了,知道你的消息后,我第一反应居然也是,你能离开他就好了,加上她经历过我的事,比其他人更难接受。”
“嗯,”奚迟垂下眼帘,“我以后会努力说服她。”
奚长明又跟他聊了两句,开口催促道:“你快去医院吧。”
“好。”奚迟看向他,欲言又止。
“放心。”奚长明冲他点点头,微笑的时候眼角泛起了皱纹。
奚迟转身下楼的时候,仿佛心里一块沉重的石头落了地。
其实这次出事后,他面对最亲近的人的指控,也稍微体会到了奚长明当年的处境。
只是他的“执迷不悟”是对一个人,而他父亲是对一个行业,对成百上千的患者。
下班之后,他又去市医院接人,莫名觉得有点像接孩子放学,又有种开奖的感觉。
因为是陈枫刚才给他发消息:你可以期待一下,等会见你的是哪个男朋友,哈哈哈!】
开车过去的途中,天空中竟飘起了雪花,越下越大,看来是冬天真的到了。
到了之后,奚迟走在小路上,眼前是簌簌的飞雪,旁边树上已经落了一层积雪,世界逐渐融成同一种颜色。
一双温暖的手突然从后面捂住了他的眼睛,他脚步一顿,听到熟悉的声线响起:“猜猜我是谁。”
奚迟心里默默道,真幼稚,但他一时没听出来,还在犹豫。
身后的人靠近他耳边,语气里带着笑意:“猜错了,现在就要和我去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