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一个全世界飘着粉色泡沫的日子,街头巷尾满是玫瑰花和巧克力的香甜气息。
奚迟其实不太喜欢过这种节,一个原因是因为到处都是人山人海,随之颅脑外伤病人直线性增多,没准晚饭时科室的电话就打来了,另一个重要原因是,他男朋友的几个人格间一定会起争执。
他醒来时卧室里还是一片漆黑,布偶猫窝在他枕边打着均匀的呼噜,搂在他腰间的手收得更紧了,又轻又软的吻落在他耳后。
“宝贝。”身后的人小声叫他,“起床了。”
呼吸扫在他耳朵上,酥痒的感觉弥漫开,他顺势扭过去把侧脸埋进了枕头里,假装什么也没听到。
耳畔的语调忽然变了,喊道:“迟迟。”
奚迟继续逃避现实。
“这么困啊。”身后的声音里含着温柔的笑意。
倒也不是困,只是他能想象今天必然不怎么容易度过。
半年前的七夕,因为霍闻泽的人格之间抢占这一天出现的机会,最后差点打起来,硝烟弥漫了半个多月才消除。
所以这次他吸取教训,提前告知他们,自己去协调好究竟让谁出来,不然他情人节就去做一整天的实验。
没想到一番协商之后,他竟然收到了六份“约会企划书”,每份都详细描绘了自己将如何陪他度过这一天,一个比一个认真。
压力重新回到了他这里,由于太难以抉择,选哪个都会引发一系列吃醋的后遗症,他只能提议不然大家把行程合并一下。
最后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六个人格平均分配这一天的时间,他觉得实在太奇怪了,又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
奚迟听着耳畔换着人叫他起床的声音,心里想平时倒没见他们这么团结过。
“哥……”
旁边人又轻轻喊了一声,没听到回应,便松开他,放轻手脚翻身下床出去了。
没过两分钟,卧室门又被推开,他唇上传来指腹的触感,接着一个东西被塞进了他嘴里。
醇香的味道很快化开,甜中带着一丝微苦,显然是一块巧克力。
到这个份上,他只有睁开眼睛,看向蹲在自己床边的人。
灯光随之被打开,霍言清趴在他枕头旁边,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哥,情人节快乐。”
阳光满溢的模样让他心情也跟着亮了几度,他坐起来,目光扫过了放在床头的盒子,声音里带着点刚起床的慵懒:“是你自己做的么?”
“嗯。”霍言清弯起了眼睛,把巧克力盒端起来,笑得有一丝不好意思,“我前一段报了个班,老师是比利时的专职巧克力师,应该还不错吧……你要再吃一块吗?”
奚迟端详着精致的盒子,里面每颗巧克力都不一样,有的顶上缀着樱桃,有的洒着可食用的金箔,像是艺术品。
他拿了一块心形丝绒质地的放进嘴里,黑巧克力的苦和清甜的桃子酒味融在一起,搭配得恰到好处。
看到他神情很满意的样子,霍言清眼里闪烁着期待,问:“要不要再试试这个记,这是我觉得做得最好的一个味道。”
奚迟唇角微弯,心说这样尝下去他不用吃早饭了,但盛情难却,他还是拿起了霍言清推荐的那块。
“等一下……”
霍言清开口提醒时他已经从中间咬了下去,裹在脆壳里面的榛果糖浆瞬间溢出来,即使他很快把剩下半颗塞进嘴里,还是流下来沾上了指尖。
他正要去拿纸巾,霍言清突然拉住了他的手,低头嘴唇覆上了他的手指,痒得他手腕抖了一下。
霍言清把糖彻底舔干净了,在他指尖亲了一下,抬起眼帘看向他,眼神亮晶晶湿漉漉的:“确实很甜。”
奚迟被他盯得侧脸开始发热,把手抽回来:“起床了。”
霍言清视线却落在了他说话的嘴唇,上面也沾着一点糖渍,突然凑过来吻住了他。
他唇瓣上最后一丝甜味也被舔掉,霍言清还像不满足似的,巧克力和榛果糖浆的味道在唇舌间交缠,再次奇妙地融合在一起。
感觉到霍言清搂着他亲个没完,顺带着小狗狗似地蹭来蹭去,他呼吸有点乱,觉得坚决不能刚开始的时候就走火,不然这一天没法过下去了。
于是他维持理智分开双唇道:“你的约会计划上可没写这一条。”
霍言清委屈地看着他:“我如果写了肯定会被删掉的。”
那倒也是,奚迟想起了霍闻泽把最终修订的情人节日程交给他时,周身的气压有多低,他拿到的肯定是互相删减后的结果。
“真希望你一整天都是我的,”霍言清声音闷在他耳朵边,“哥,我真的好爱你。”
他胸口泛起温热又有点酸麻的感觉,但依然抵挡下了对方的撒娇攻势,提醒:“你不是要去还愿么。”
霍言清恋恋不舍地从他颈窝里抬起头。
吃完早饭,他们换好衣服准备出门,霍言清拿来围巾仔细地替他围好,然后看着穿衣镜里两人的身影嘴角快要飞起来。
“虽然不太习惯这个风格,但我们也算是情侣装了。”
奚迟也看向镜子,今天的装束自然是人格们共同决定的,他身上的是一件浅灰色的格纹羊毛大衣,纯黑色的围巾,而对方的大衣是黑色的,脖子上挂的围巾和他衣服色调纹路完全一致。
总之一眼看上去就能猜到两人的关系,他还有点不适应,霍言清已经阳光灿烂地牵起他的手,拉着他出去了。
目的地是市区里的一座寺庙,在广大市民口中非常灵验,每到逢年过节香客络绎不绝。
这样的节日去烧香,他多少有种宗教体系产生了碰撞的感觉,但霍言清很认真地告诉他,自己很久前就是在情人节偷偷来拜的菩萨,祈求能和他认识,跟他在一起,他也就由着对方去了。
没想到上山的时候,一路上真的还有不少人,有甜甜蜜蜜的小情侣,满脸散发着憧憬的少年少女,还有互相讨论着孩子终身大事如何解决的阿姨们。
到了山顶的寺院门前,正值一轮朝阳越过地平线升起,金色&30记340;光芒洒在每一个人的肩头。
烧香的时候他看见霍言清虔诚的神情,也受到了感染,跟着一起闭上眼睛。
许愿到一半,他发觉自己祈福的对象似乎有点多,为了不显得太贪心,他捐献香火也捐了七份。
霍言清心底又开始冒出了醋意,不过很快就被另一样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哥,”他看向奚迟,耳廓微微泛红,“我们也去那个……姻缘树上挂个牌子吧?”
奚迟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寺院外观景台前长着一棵参天大树,上面系着丝丝缕缕的红线,还挂着一些木质的小牌子。
树下基本都是年轻的女生挽着男朋友,甜蜜而羞涩地写下两个人的名字。
他脚步一顿:“你真的很想去么?”
霍言清看他犹豫,小声说:“我也可以自己去悄悄挂一个。”
“走吧。”奚迟先迈步走到了树下。
霍言清眼睛弯起来,挑了一个小木牌,旁边一对情侣递了支笔给他们。
“我们写完了,给你们用。”
“谢谢。”霍言清接过来道。
女生又瞄了眼他们俩,笑道:“节日快乐,你们好配啊,刚才烧香那会儿我就注意到了。”
奚迟抿了抿唇,霍言清也笑得有点不好意思:“也祝你们情人节快乐。”
他低头一笔一画地把奚迟的名字写下来,仿佛简单的两个字蕴含着数不清的悸动,然后抬笔打算写另外一边。
正在这时,他手指抖了一下,眼神突然变了。
奚迟扫了一眼对方腕上的表盘,切换的时间真是精确到秒。
霍知捏着手里的小木牌,两人清晨时亲昵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他微微咬紧了牙关,奚老师对霍言清也太温柔了,这种幼稚的东西都陪他玩。
“这个只有小女孩才会信吧,”霍知别扭地说道,“有什么科学依据。”
奚迟看他明显在吃醋的表现,有些好笑。
旁边那对小情侣本来转身要走了,听到他们怎么像突然在吵架,女生给男朋友使了个眼色,开始假装看风景。
霍知一边坚持迷信不可取,一边低头在木牌另一侧工整地写下了“霍”字。
眼看着对方的架势是要接着写“知”,奚迟忙道,“等等。”
要是霍言清知道了,非得疯不可。
霍知声音委屈里掺着惊讶:“难道你要让我写他的名字?”
旁边看风景的女生一下睁圆了眼睛,她男朋友赶紧拽着她走了。
“就这样。”
奚迟把写了一半的小牌子拿过来,迅速挂在了树枝上,也拉着霍知走了。
两个人顺着原路下了山,开车往a大的方向驶去。
今天a大医学院正好请到了一位神经科学领域的院士办讲座,机会难得,这个陪他听讲座的时间自然分到了霍知身上。
霍知对此荣幸中透着些许郁闷,因为别人都可以二人世界,他却要和奚迟泡在学术氛围浓郁的大礼堂里。
因此在教学楼下停好车后,他准备下去,霍知却拉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