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他说:“那我等赵先生的母亲看完病,年后再和你详谈。”
电话挂了,梁有君这才凑过来:“老板你和谁说话呢?如临大敌的。”
“没什么,运气比较好,鹬蚌相争,我这个渔翁捡了个便宜。我妈的事情解决了。今晚想吃什么?走,喊上徐哥和嫂子,我们下馆子去。”
次日。
有关赵茗的事情,赵嵘一日也不想多拖,更何况除夕就要来了,逢年过节总会不方便,于是周越晴刚松口,他便带着赵茗来医院。
他提前给周越晴打了电话,来的时候,医院这边已经全都准备好,护士推着赵茗的轮椅,直接送人进去检查。
意外的是,周越晴没有来。
接待他的都是医院的人,赵茗去检查后,有人引导着他在病人家属的区域坐下。
赵嵘便坐在那,认真地看着那些人来回忙碌。
能调养赵茗的身体,对他来说比拿到遗产还让他开心,所以他连手机都没玩,什么也没干,就那样看着医生来来回回,等着赵茗那边出结果。
今天这一块专门为他服务,效率高的很。
只是不知为什么,每次有什么拍片、文档之类的东西,总有医生先拿着去走廊末尾的一间办公室,过了一会医生才又拿着那些东西出来,和赵嵘分析情况。
赵嵘只当那里面或许有什么主治医生或者主任之类的人。
反正他只关心赵茗的情况,这些人怎么工作的,他并不在意,没有多管,只觉得这些医生确实负责。
每个医生从那间办公室出来和他说的时候,那些话语明显都是经过逻辑清晰的分析和组织,还特意用外行人能听懂的方式同他说。
他对正在和他说明病情的医生说:“你们主任真细心,我以前带我妈妈看病的时候,听的很多术语都让我脑子晕。这些东西这样整理一下,我全都一下子就明白了。”
医生下意识困惑道:“主任?”
赵嵘笑了笑:“你们刚才不是找你们主任汇报吗?”
他说着,还看了一眼走廊最末尾那间经常有人进出的办公室。
医生赶忙点头:“对的对的……”
此时,一个护士小姑娘给他端上来一杯茶。
茶水清澈金黄,里头瞧不见一点茶渣,茶汤温热,温度刚好,飘荡出暖香。
正在和医生交流病情的赵嵘笑着对那护士小姑娘说了声“谢谢”,看了那杯茶一眼,讶然道:“你们也爱喝这种茶?”
这分明是他的口味,竹溪这边不太爱喝这种。
护士局促地说:“可能……刚刚好,凑巧。您喜欢就好。”
赵嵘自然喜欢。
他接过,喝了几口,又在一旁坐下等着其他检查结果。
剩下的结果似乎没有那么快,有的必须等待一定的时间,赵嵘坐着坐着有些无聊,突发奇想,想去和那几个医生说声谢谢,拉近一下关系。
他起身,朝着那间办公室走去,在门口轻叩了几下。
屋内。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或站着、或坐在办公桌前,手中拿着写报告文件,显然在分析着什么给坐在办公桌后方的人听。
分明穿着白大褂的是医生,那人衣着十分休闲,可定睛一看,其他人竟没有他万分之一的气度。
那人似乎在认真听着医生的话,赵嵘开门的时候,他正面色严肃,仍然带着一股不容反驳的气质,侧着头询问着其中一个医生。
像是一个天生的上位者,从容却有力。
那人身后还站着个明显是助理的年轻男人,穿着西装,手中抱着一堆东西,偶尔在需要的时候,效率极快地分明别类好交给自己上司。
赵嵘敲门的时候,乔南期正在了解赵茗此时的情况。
他听到叩门声,先是神情一顿,随后,他那沉稳从容的眼神突然晃动了一下。
方才还在一群专家中闲庭信步,此刻却突然慌乱了一下。
这里所有的工作人员,能进出这间办公室的,早就被他吩咐过,可以随意进出。
没人会在这种时候敲门。
除了客人。
小吴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俯下身,低声问:“……先生?”
这要怎么办?
乔南期似乎,并不想——不,是不敢见到赵嵘。
门口,赵嵘没得到任何回应,又敲了敲门,喊道:“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乔南期刚才那副天崩地裂都改变不了的冷静此刻被这一声喊话给驱散了个干净。
他心虚一般猛地站了起来,手中、身前的那些文件都来不及放好,全都随着他的动作四散开来。
一时之间,纸张簌簌的声响连续不断,白纸散了一地,纷乱非常。
情急之下,他甚至张望了一下屋内有没有可以躲人的地方。
他其实很想见到赵嵘。
他很久没有见到赵嵘了,此刻即便是听到赵嵘的声音,他都恨不得立刻走上前去打开门,看一看赵嵘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他像是沙漠中徒步行走到快要渴死的旅人,突然听见溪水流淌的声音,即便已经精疲力竭,却还是恨不得快步往前跑去。
可他又很清楚,这溪水的声音只是他的幻觉,前方根本没有水源。
他根本无法上前,也不敢上前。
他只配渴死。
他疯了一般想见赵嵘,想冲出去抱住对方。
但他现在却害怕赵嵘看到他。
赵嵘一定不想看到他。
他上次偷偷帮助赵嵘之后,赵嵘发了火,还拒绝了他所有的帮助。
赵嵘也一定很不想欠他人情。
赵嵘看见他,只会不开心。
乔南期听着门口又传来叩门声,已然在思考着让人出去开门,他和小吴找个地方先藏起来。
门外。
赵嵘敲了几次门都没有得到回应,他皱了皱眉,心下已经泛出些许奇怪。
身后突然有人喊他:“赵先生,赵女士在等电波检查,想找您过去聊聊天。”
赵茗的事情显然比其他都重要,赵嵘立刻收了所有想法,回身道:“好,现在就来。”
门内。
乔南期绷紧了的身体总算放松下来,他刚才已然屏住呼吸,此刻如蒙大赦,深吸几口气,这才缓缓坐下。
小吴在他身后,看了个全程,没忍住道:“先生,要不,我去找一下赵先生?和他解释一下,他应该不会生气。”
乔南期稍稍抬眼,扫了他一下。
他嗓音很低,肃穆得很:“不准打扰他。”
小吴只好噤声,蹲下身,捡起地上那些散乱的文件。
乔南期已然压下方才那些情绪,面上恢复了平静,转头对身边的医生说:“刚才你说到哪里了?”
他想,这样就够了。
心很痛。
痛到恨不得立刻撕裂了,一了百了。
但他却庆幸自己感受到了这种痛楚——这是他应得的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