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晚的目光扫过许空山红肿渗血的下巴:“山哥,你家里有药吗?”
“没事,小伤,过两天就好了。”许空山忍痛能力极强,下巴的伤对他而言不值一提。
小伤?陈晚脸上写满了不赞同,孙大花手那么脏,谁知道指甲里带没带细菌,万一感染怎么办?
“辛苦你了。”陈四叔叹了口气,摊上这么个爹妈,许空山可真不容易。
许家的情况陈前进心里门清,药肯定是没有的,若是处理不好许空山破了相以后怕是更不好说媳妇,想到此他停下来:“大山你先跟我回去把药上了,让你妈他们自己冷静一下。”
“对,山哥,你跟我们回去上药吧。”陈晚眼里的心疼几乎要化为实质,单看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被孙大花挠了那个。
许空山盛情难却,再加上他的确不想留下来面对孙大花夫妻俩,于是拉上院门跟着陈晚他们走了。
黑伞下许空山顶替了张毅的位置,原本绰绰有余的空间显得拥挤起来。陈晚抬高胳膊,伞沿朝许空山倾斜,左手暴露在细雨之中。
“我来。”许空山低头握住伞把,陈晚手上一轻,倾斜的伞沿换了方向。
黑伞犹如屏障一般将世界割裂成两半,一半是陈晚与许空山,一半是其他。
周梅已听完了王翠的转述,对孙大花愈发不忿,转身去厨房把饭菜重新回了锅。
踏上屋檐,许空山放下黑伞,陈晚直奔堂屋取了碘酒。
“要是痛的话你跟我说一声。”没有医用棉签,陈晚用开水烫了块棉布,捏着蘸了碘酒轻轻擦拭在许空山的伤口处。
许空山坐在椅子上,陈晚弯着腰凑近,他动作极柔,许空山突然想到了夏日晴空的云。
湿热的呼吸喷洒在许空山的嘴角,酥酥麻麻,像是羽毛扫过,伤口仿佛瞬间失去知觉。
许空山眼前是陈晚的侧脸,两人从未有过这么近的距离。
六儿的脸好白、好嫩……许空山喉结滚动。
“疼吗?”陈晚收了动作,他以为自己把许空山弄疼了。
“不疼。”许空山不由自主放低了声音。
陈晚被刺激得头皮发麻,出口的语调拐了个弯:“嗯”
许空山喉结滚动的幅度加大,他不明白为何自己会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心尖好似被小奶猫的肉垫踩了一脚。
陈晚的动作更轻了,许空山手握成拳,衣服遮挡的地方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
“好了。”陈晚终于移开了棉布,许空山如释重负地长出了口气。
陈晚拧好碘酒瓶的盖子,他指尖沾上棕褐色的液体,似是白玉染瑕。
许空山的下巴红褐交杂,伤口看上去比上药之前还要狰狞,周梅见了不禁心疼:“中午饭也没吃好吧,赶紧来坐着吃饭。”
她盛了四碗饭,把筷子塞到许空山手里。
碘酒的味道与饭菜的香气相混合,许空山垂眉敛目:“谢谢周婶。”
“不用跟我们客气,快吃吧。”周梅把准备晚上吃的肉拿来炒了,肥瘦参半的五花肉汁水丰盈,闪着油亮的色泽,混着碧绿的蒜苗,色香味十足。
许空山没有动筷子:“六儿还在洗手。”
他坚持要等陈晚,索性洗个手也要不了多久,周梅和陈前进便陪着他一块等。
碘酒的颜色一时半会洗不掉,陈晚擦干手上的水,一踏进堂屋周梅就抬手招呼他:“六儿快来吃饭,大山非要等你落座才肯动筷子。”
陈晚闻言勾起嘴角:“你们先吃就好了,不用等我的。”
等不等的都过去了,四个人刚好围着八仙桌一人一方,热热闹闹地吃完了这个来得有些晚的午饭。
许空山添了两碗饭后说饱了,周梅担心他拘礼,硬给他再添了一碗,愣是把许空山撑得直打嗝。
好饱,胃里传来的鼓胀感并不让许空山觉得难受,相反令他无比地满足。
外面的雨逐渐停歇,阳光穿透云层,视野变得明亮而开阔,许空山的心中的沉闷随之一扫而空。
回到破旧的小院,许有财与孙大花均不知去向,许空山对此毫不在意,走了他一个人乐得清静。
傍晚将至,许有财喝得醉醺醺地回来了:“你妈呢?”
“不知道。”许空山闻着他身上的酒气退后两步,“你哪来的钱喝酒?”
许家的钱,除了许空山藏起来的那部分,另外的都在孙大花手上。两人打成那样,许空山不相信孙大花会给许有财钱去买酒。
“关你屁事。”许有财走路打撺,他脸肿得像开花馒头,没有任何处理的伤口隐隐有发炎的迹象。
许空山收回冷漠的眼神,许有财偷也好抢也罢,都跟他没关系。
厨房门开着,许空山熟练地生火,炒菜的动作却有些生疏。
准确来说这是他第一次在厨房做饭。七岁以前孙大花做饭他烧火,七岁以后,厨房落了锁。
鉴于许有财的表现,许空山就做了自己那份,至于味道嘛,勉强能吃。
夜色黑透,孙大花和许来钱仍没回来。
“婶,下午你看见我妈了吗?”不管心里怎么想,许空山面上功夫还是要做到的。
“没有,你妈没在家吗?你弟也不在?”刘强妈愣了下,说出心里的猜测,“她不会带着你弟回娘家了吧?你进屋看看他们衣服少没少。”
许空山鲜少涉足许来钱与孙大花他们的屋子,进去一看,乱得像个猪窝。不仅乱,还臭,臭味来源于床脚的夜壶和许有财的鞋子。
许有财在床上睡得呼噜声震天响,旁边丢着孙大花打架撕破的棉袄,衣柜挂着把小锁。臭味直冲脑门,许空山一秒不想多待。
许来钱那屋的情况差不多,不过他的衣柜没有上锁,许空山打开发现里面少了几件七八成新的衣服。
果然是回娘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