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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第 25 章

陈晚睡眠浅,外面的动静他同样听到了,摸索着准备开灯,黑暗中却被一双大手抓住。

“六儿是我,先别开灯,我去外面看看。”

许空山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贴着他耳畔说的。

陈晚狂跳的心脏慢慢平复,许空山真是差点吓死他了!

待大脑反应过来许空山的话时,陈晚的心又猛地提起,他什么意思,家里进贼了吗?

在别墅中长大的陈晚从未有过此种经历,他轻轻点头,抓着他的大手松开。陈晚夜不能视物,听脚步声许空山应该是悄悄出去了。

院子里一个矮胖的身影从地上爬起来,陈前进早上编的篱笆支棱着,正是它将来贼绊倒。

许来钱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院墙,刚才那一摔差点把他魂都震飞了。他不是第一次偷东西,但半夜翻人院墙的事以前却是从未做过。

说实话,他紧张得都要尿裤子了。

陈家修新房的时候他跟村里小孩来过数次,上梁当天他曾在这抢过陈前进撒的花生瓜子,因此对陈家房子的结构略有所了解。

正中是堂屋,左边连着两间卧房是陈晚和陈勇阳在住,右边是陈前进夫妻以及陈星姐妹,再往右是厨房以及猪圈。

似乎感受到了许来钱的存在,猪圈里的肥猪哼唧了几声。

猪叫掩盖了许空山的脚步声,他默默站到堂屋后面,锐利的眼神如同暗夜猎手,等待着猎物的自投罗网。

许来钱显然有备而来,他拿出家里的菜刀插进门缝往上顶,木制门栓慢慢滑向一旁。

眼看着门栓即将到头,许空山抬手推了回去。

许来钱手腕发酸,他明明感觉到门栓松动了,为什么半天没见掉落。许来钱不信邪地伸手推了推门,纹丝不动。

隔着门,许空山看不见外面的人,对方有刀,他念着屋里的陈晚和两个小姑娘,担心放对方进来会误伤到他们,所以打算让他知难而退。

许来钱背后浮起一层冷汗,双腿止不住发抖,怀疑自己是不是撞鬼了。

但是想到那大几百块钱,他又生出了勇气。难得今天陈前进夫妻俩不在,若是错过今晚,他绝对找不到第二个适合动手的机会。

等到时候他们把钱票拿去买了缝纫机,他可就真的啥也捞不着了。

鼓完劲,许来钱继续和门栓做斗争。许空山心头火起,他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门栓终于到头,许来钱大喜,猫着腰推门而进。

今夜的月光不甚明亮,属于勉强能看清的程度,许空山只觉得眼前的身影有点眼熟,但他没多想,趁人不备一把将其扭住。

许来钱的菜刀脱手,哐啷掉在地上,手腕仿佛被巨钳夹住,摔倒都没出声的他瞬间发出惨叫。

陈晚忍不住拉开了灯,隔壁王翠推了推何老三的胳膊:“外面好像有动静!”

何老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许来钱的惨叫仍在继续,夫妻俩捉急忙慌地掀被子下床。

许来钱一出声许空山便认出了他,陈晚屋内的光源照到堂屋,许来钱抬头,发现扭住他的不是别人而是许空山,立刻来了底气,大喊着让许空山放开他。

放开他?做梦!

许空山把他扭得更紧,见陈晚出来后更是直接让他去找根绳子来他绑人。

“许空山你给我放手听见没!”许来钱搬出孙大花,“不然让妈知道了有你好受的!”

外面王翠敲响了院门,她扯着嗓子问陈晚里面出了什么事。陈前进走之前拜托过他们,他要去县城培训,家里就剩三个孩子,请他们帮忙照看一下。

陈晚对许来钱没有任何好感,他打开院门放王翠他们进来:“家里来了个贼,还好山哥在,已经把人抓住了。”

听说有贼,王翠和何老三顿时惊了,小跑着去到堂屋:“这不是许来钱吗?”

陈晚去厨房找了绳子,何老三一边震惊着一边帮许空山把人捆起来。

外边这么吵,陈星姐妹俩再好的睡眠质量也无法继续安睡,陈晚守在门口,小声告诉她们家里有贼,好好在屋里待着,不要出来。

陈露害怕地拉着陈星的手,两人听话坐回床上:“小叔叔你放心,我们不出去。”

许来钱还在威胁许空山,陈晚听不下去,用帕子把他嘴堵上了。

王翠的目光在许来钱和许空山身上游移,捉贼的是哥哥,做贼的是弟弟,要怎么处理?

把人放了?

王翠看向陈晚,遭贼的是陈家,应由陈晚来做这个决定。

陈晚又看向许空山,男人先他一步开口:“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他既然敢做贼就必须受到教训,麻烦何叔去通知一下陈四伯和我妈他们了。”

未免夜长梦多,许空山决定现在就把人请来,许来钱不停挣扎,看许空山的眼神里全是怨毒。

何老三答应着去了,不多时,一大群人跟在他身后浩浩荡荡地来了。

本来都是一个大院子的,何老三喊醒孙大花他们的时候同时也喊醒了其他人。

“哎哟我的儿啊,你怎么被打成这样了!”孙大花一来就嚎上了,哭爹喊娘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儿子被人抓起来欺负了。

许来钱嘴里的帕子被孙大花取出来,他眼泪鼻涕口水一块往下流:“妈救我!”

许有财满脸心疼,急忙动手去解许来钱身上的绳子。

许空山拦住许有财:“我没有打他,是他自己翻墙进院子里摔的。”

“你个杀千刀的,做什么这么恨你弟弟,老子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多年,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许有财和孙大花恨恨地咒骂着许空山,用词之恶毒,在场没一个听得下去。

“闭嘴!”陈四叔呵道,“陈晚你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

何老三是许空山把人抓到以后才进来的,不清楚具体详情,陈晚于是重新组织语言,从许来钱在院子里摔了发出声音,到许空山在堂屋把人抓住,一字一句条理分明言辞生动,听得人如同亲临现场。

陈四叔叫人去外面仔细查看,果然在院墙后面发现了几匹垫脚砖,人证物证俱在,许来钱做贼的事实是洗不清的。

“是许空山!是许空山叫我来的!”许来钱脑子从来没转这么快过,不等陈四叔下定论,飞速把脏水泼到了许空山身上。

“许空山跟我说,他今晚要在陈家住,让我等人都睡着了,过来找他,让我跟他里应外合把陈家的钱票弄到手。”

要不怎么说人在危急时刻会最大限度地激发身体的潜力呢,语文考试向来不及格的许来钱连里应外合这个成语都说出来了。

很明显,他的屁话是没人信的。

哦,不对,有人信,孙大花和许有财信。

“我知道!”孙大花跳起来,“我知道这事!大山跟来钱说的时候我就在旁边!”

许有财也不停附和,两人跟许来钱你一言我一语他一句,拼命往许空山头上甩锅。

陈晚眼里浮现出心疼的色彩,他一直关注着许空山,男人脸上的表情,明显是被伤得不轻。

此时孙大花已经在对陈四叔狡辩许来钱是受许空山蛊惑,要抓就抓许空山,不关许来钱的事。

孙大花的胡搅蛮缠令陈四叔大感头痛,刘强妈实在受不了了,指着孙大花的鼻子大骂:“孙大花你个不要脸的,明明是许来钱偷东西,跟大山有什么关系,许来钱是你儿子,难道大山就不是了!”

“他本来就不是我儿子!”孙大花嘴快,根本不知道自己脱口而出的是什么,待发现众人表情不对劲之后才反应过来,连忙找补道,“我是说我恨不得没生过这么个儿子,连亲弟弟都要害的畜生,当初他生下来我就该把他掐死!”

陈晚气得想用力给孙大花一拳,他猛地一拍桌子:“许来钱是我看着抓的,不管怎么样,他翻墙进来偷东西是事实,既然你们非要说是许空山指使的,那我明天一早就去派出所,让派出所来查个清楚!”

村里出了个小偷,这事说出去简直让全村跟着丢脸,而且年终评优肯定跟二组无缘,陈四叔犹豫不决,希望陈晚不要找派出所,他们自行解决。

自行解决?不可能!陈晚咽不下这口气,他必须给许空山一个公道。

当然话不能说得这么直接,陈晚换了个说法,道现场来了这么多人,谁能保证今晚的事情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往外说,到时外村的依然会知道许来钱做贼的事。如果没人举报就算了,一旦有人举报,他们评优不成,说不定还会被批评故意隐瞒犯罪,后果将比他报派出所更严重。

陈晚所言在理,陈四叔转头看了眼身后的人,指望他们把事情烂在肚子里绝无可能。

“哎,就照你说的做吧。许来钱今天晚上关到祠堂,我让春来守着,看明天派出所的到了怎么处理。”

他话音未落,孙大花又开始哭嚎,陈四叔脸色一肃:“许有财、孙大花,你们回家老实待着,不然我让村上把你们户口迁出去!”

对孙大花夫妻二人而言,把户口迁出去等同于把他们赶出平安村,这还得了!

许有财一边喊着他许家在平安村祖祖辈辈上百年,陈四叔没有权利赶他们走,一边安慰许来钱,他和孙大花会想办法救他的,让他先委屈一晚上。

许来钱被陈春来和另外一个男人架着走了,孙大花跟许有财追着出去,其他人慢慢散了。大半夜的被吵醒,他们瞌睡着呢。

喧闹的堂屋重归寂静,许空山似乎成了被遗忘的那个,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浑身上下散发着落寞的气息。

以上是陈晚的个人视角。

而在许空山眼里,向来温和的青年为他气红了眼角,整个人像是受了刺激炸开绒毛的小猫,伸出尖利的爪子与牙齿,试图挡住那些伤害他的人。

“手疼不疼?”许空山握住陈晚的手腕,将他发红的掌心翻转到面前,“下次生气不要用手拍桌子了。”

许空山笨拙地朝着陈晚掌心吹气,望着男人黑乎乎的发顶,陈晚双颊飞上一抹粉霞。不枉他那么真心真意的付出,男人总算稍微开了点窍了。

掌心火辣辣的,陈晚赞同点头,手拍桌子的确不可取。

“小叔叔你手怎么了?”听见外面的人似乎都走光了,陈星姐妹俩扒着门框看着陈晚。

“没怎么。”陈晚缩回手,“没事了,快回去睡觉吧。”

两个小姑娘这才放心躺回床上,许空山去院子里把门关上,陈晚笑着等他进来。

屋里的灯只剩陈晚那盏还亮着,许空山木头一样跟在他后面:“许来钱不是我叫来的,我没跟他说过我晚上要过来……”

孙大花他们泼脏水时许空山没有解释,此刻却为自己辩解起来,他不想让陈晚误会。

“我相信你。”陈晚打断他的话,拉着许空山的袖子在床沿坐下,“山哥我相信你。”

陈晚的毫不犹豫的相信触动到了许空山的内心,让他突然产生了一股倾诉的欲望。

“我知道她偏心,但我没想到她会这么偏心。”许空山丧气垂头,“有时候我都怀疑我是不是他们亲生的。”

许空山的话让陈晚灵光一闪,孙大花那句“他本来就不是我儿子”回响在他脑海。

小说原文里许空山一直是以许家大儿子的身份出现的,以至于陈晚下意识忽略了许空山与许家人之间的违和感。

抛去长相不谈,单许空山的身高就不像是孙大花跟许有财能生得出来的,除非许空山基因突变。

但是,再怎么突变,也不会让两个纯南方人的孩子突变成北方血统吧?

陈晚越想越觉得他发现了真相,结合孙大花夫妻对许空山的态度,必然不是亲生!

“山哥,如果你真的不是他们亲生的呢?”陈晚目光灼灼,不放过许空山的任何一丝表情。

“不是亲生的?”许空山眼神空洞了一瞬,他怀疑归怀疑,但并没有真的那样想过。

孙大花是在嫁给许有财后第三年怀的孕,那时她在地里干活,要不是落了红她都不知道自己怀孕了。由于险些流产,孙大花第一胎的怀相很不好,她吃了不少苦头。好不容易熬到七个月,可以适当走动了,孙大花立马收拾东西回了趟娘家。

然后隔了一个多月,她肚子小了,抱着个大胖小子回来。

这些是有目共睹的,许空山曾听人说过。

陈晚顿觉无语,七个月的早产儿能有许空山这体格?怕不是孙大花自己生了个死胎,上哪偷的孩子吧。

“其实我挺想一个人单过的。”许空山语气里透露着几分轻松,“反正有许来钱在,他们不缺儿子。”

陈晚默然,他们是不缺儿子,但是缺长工啊!

不过陈晚也不算一无所获,至少他明白了许空山的意愿,方便他放手施为了。

翌日陈晚起了个大早,与许空山同时一起出现在堂屋。

“六儿,我先回去了。”

回去干什么,挨骂吗?陈晚内心轻叹,拦住许空山:“我想吃你上次煮的红薯稀饭。”

许空山向前迈的脚步扭转:“我给你煮。”

陈晚窃笑,点火烧水,许空山捡了红薯洗干净切成块,待水开后和淘好的米一起放进去搅匀。

灶膛里的大块的柴火徐徐燃烧,陈晚腾出手刷牙洗脸。

空气里飘着米香,陈晚将许空山拽上桌,饭都煮好了,岂有让许空山空着肚子走的道理?

“山哥等会我要跟何叔去派出所报案,你能帮我照看一会陈星她们吗,我怕……”

怕什么陈晚没说,但许空山心知肚明:“你去吧,我不会让我妈她们进来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孙大花那种小人,陈晚不敢大意。

等到两个小姑娘起床,陈晚告诉她们自己要去趟派出所,有许空山在家,她们不用担心。

隔壁何老三吃完了饭,陈晚在门外喊了声何叔,他马上打开了院门:“走吧。”

派出所的位置不难找,距离供销社大约三百米,在一条道上。何老三从未进过派出所,到大门小老百姓对官家天生的畏惧感发作,软了腿脚:“陈晚,我就不进去了,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陈晚想说他们是报案的,不是犯事的,无需害怕,但见何老三哭怂着脸,手脚止不住发抖,又把话咽了回去,改为答应。

派出所人不多,毕竟如今有事找警察的观念尚未深入人心,甚至警察一度成为大人口中吓唬小孩子的代名词,例如“你再哭,你再哭就让警察把你抓紧去关着!”。

陈晚找到当值的警察说明来意,除状告许来钱行窃以外,他还向警察表示许空山极有可能是孙大花夫妻从别人家偷的。

许空山不是亲生在陈晚眼里已是板上钉钉的事,至于为何说是偷而不是捡现年头重男轻女丢女孩的事他听了不少,丢男孩可是闻所未闻。以许空山的身体素质,出生时必然是个非常健康的大胖小子,哪个做父母的舍得丢。

时隔二十多年,或许根本无法查清当年的真相,但陈晚在乎的不是真相,只要能查出许空山并非孙大花亲生的就行了。

不过如果能顺藤摸瓜找到许空山的亲生父母,那当然更好。

当值的警察是两名面容正气的男人,看上去三十岁左右,据个子稍矮那位透露,他们是部队退役军人,陈晚试探着提了陈建军的名字,没曾想他们竟然是陈建军以前带过的兵。

得知陈晚是陈建军亲弟弟,两人的态度瞬间亲切了许多,团长的弟弟就是他们的弟弟,竟然有人敢去陈家行窃,简直狗胆包天!

两人稍矮那个叫张诚,高的叫赵辉,陈晚分别叫他们张哥、赵哥。派出所给警员配备了自行车,张哥让陈晚稍等,他们去骑出来。

何老三蹲在派出所门口,时不时抬头看看陈晚有没有出来,看到自行车的第一反应是避让,陈晚在张诚身后探出头来叫他。何老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忐忑地坐到赵辉的自行车上,紧张得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何叔,张哥和赵哥是我三哥以前带过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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