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晚尚未走近便看见了许空山的身影,即使他弯着腰,也没有被成片的小麦淹没。
许空山的手臂连连挥舞,麦秆应声倒下,他手大,一次性能握住五把麦子,在转身将割好的小麦码放在一起时,他看到了迎面奔来的陈晚。
“山哥,吃饭了。”陈晚几乎是一路小跑过来的,他呼吸急促,端着碗的手抖了一下,吓得心子把把都紧了,幸好许空山及时托住。
陈晚的脸颊红彤彤的,汗水滴个不停,许空山把他带到阴凉处,取下脖子上的帕子给他擦干脸上的汗水。
“热不热?”许空山没急着吃饭,摘了草帽不停地给陈晚扇风。
毕竟是五月的天,没到七八月盛夏,到阴凉处后周遭的温度顿时下降,陈晚舒爽地出了一口气。
“不热了,山哥你赶紧吃饭吧。”陈晚缓过劲,把扣在大碗上的小碗揭开,露出白澄澄的大米饭。
取下的小碗放到一边,陈晚扭头才发现他忘了把水壶带过来,他只提了一壶水,当时周梅喝完在给陈前进倒,他便下意识留给了他们。
“我去给你拿水。”陈晚说着要站起来,许空山嘴唇有明显干渴的痕迹,他出来这么会都流了这么多汗,许空山肯定更缺水。
“不用了六儿。”许空山一手端饭,一手拉住陈晚。坳口的位置有点偏,就分了他一个人过来,所以他不担心有人发现他和陈晚的亲密举动,“你吃过饭了吗?”
“没有,我还不饿。”陈晚像许空山那样坐下,迅速亲了他一下,“别看我了,快吃饭。”
听陈晚说他没吃,许空山作势要从自己碗里拨给他,被陈晚劝住,他真的没饿,不是在逞能。
菜在白米饭下面,许空山用筷子从下往上挑,泛着油光的肉片裹着汁水将米饭浸润,香气扑鼻,最底下是焦黄的煎蛋,陈晚给每个人都煎了一个,农忙不把伙食搞好一些人怎么扛得住。
索性家里的鸡天天下蛋,陈家也不缺卖鸡蛋那几个钱,所以实现鸡蛋自由是没问题的。陈晚咽了咽口水,他不饿,但流了那么多汗,有点渴。
坳口的麦地割了大半,许空山将镰刀随手搁在了一旁,陈晚没割过麦子,看着看着脸上就浮现了跃跃欲试的表情。
“山哥我帮你割会麦子。”陈晚抓起镰刀,许空山端着碗刚往嘴里扒了一口饭,没来得及制止。
针尖对麦芒这个词可不是白来的,而实际上麦芒比针尖更剌人,陈晚没见识过麦芒的厉害,不知道迎接他的将会是什么,闷头扎进了麦地中。
他穿着短袖,两条白嫩的胳膊暴露在阳光中,并在第一时间与麦芒来了个亲密接触。许空山忙放下碗,把嘴里的饭菜哽进喉咙里:“六儿”
“嘶!”陈晚手臂扫过麦芒,刺痒的感觉瞬间从神经末梢传入大脑,抬手一看,上面冒出了好几道红痕,割麦不成反被麦割,陈晚顿时愣住了。
“剌到没?”许空山同样穿的短袖,细看之下他的皮肤上也有麦芒的划痕,不过他皮糙肉厚的,这点划痕对他而言是小意思
“没有。”陈晚挠了挠胳膊,果断放弃了割麦的念头。
许空山很快把饭吃完,牵起陈晚往麦地深处走,越往里杂草越盛,几个转弯之后,有潺潺的水声传来,清澈的山泉水从石壁缝隙中流出,在下方积了脸盘大小的一汪浅潭。
水质清可见底,因为是流动的,水面也没有漂浮任何枯枝杂叶。许空山拨动水面,给陈晚舀了碗水,他自己则三两下洗干净手,直接合掌捧着喝。
沁凉的山泉水带着股不易察觉的甜味,陈晚越喝越快,一碗下去想再喝一碗。
“好了不喝了。”许空山拿过碗,“生水喝多了要闹肚子的。”
他身体好不怕,陈晚可不行。
“六儿你等我一下。”山泉水不是许空山的主要目的,石壁上方那从熟透了树莓才是正题。
许空山两步攀上石壁,避开树莓枝条上的尖刺,将又大又红的果实摘进碗里,没一会就装了满满一碗。
“甜不甜?”许空山用山泉水清洗了一遍树莓,沾着水滴的红色果实看上去更加诱人。
牙齿轻轻一咬,果实的表皮瞬间破裂,甜香味在口腔中迸发,陈晚弯了弯眼角:“甜。”
吃过树莓陈晚捧着碗走了,许空山继续弯腰割麦子,嘴角残留着些许树莓果实的红色印记,是挺甜的。
周梅他们吃饭的速度也不慢,见陈晚回来,陈前进提起背篓帮他背上:“下午不用再给我们送水了,割完这块地我跟你嫂子就去晒场。”
到家后陈星主动把碗拿去厨房洗了,陈晚散了热气,才拿起筷子慢慢吃了点东西填肚子。
百合花在阳光中绽开了花瓣,摇摇曳曳的,白中透着粉,栀子花似是要与它争艳,最早冒出头的那波花苞也舒展开来,空气中百合花与栀子花的香气交杂,无形中驱散了些许燥意。
陈晚的书桌上用粗瓷碗养了一把栀子花,那是陈露摘的。小姑娘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守到花开,开心得在院子里转圈。
青涩的李子长到了指头大小,大概再过一个月到成熟期。
陈晚把视线从院子里收回来,踩着缝纫机在裁剪好的面料上绣出几朵栀子花的模样。
趁着天气好,割回来的麦子要马上脱粒晾晒,祠堂院子里的晒场被老人们扫得没有半点尘土,嘭嘭嘭的摔打声有节奏地响起,麦粒脱壳而出,落到晒场上。
“嘭嘭嘭嘭。”
“嘭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