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哥,你们这是准备去哪?”赵辉拨响自行车铃,捏住刹车左脚踩地停在陈前进二人身边。
“小赵啊。六儿考上大学了,我带他去公社邮局给建军打个电话报喜。”陈前进喜笑颜开地说道,陈晚也喊了一声赵哥。
“陈晚考上大学啦?恭喜恭喜。”赵辉满脸惊讶,“去邮局多麻烦,走,上我们派出所打去。”
如今通讯不发达,只有单位才配有电话,写信仍是目前的主流,遇到重要或者紧急的事多是发电报。
市内短途还好,陈前进要打的是长途,中间得层层转接,邮局打长途那动不动就排队,运气不好能折腾一两个小时。
有赵辉在,上派出所的确比去邮局方便,陈前进欣然答应,赵辉下了自行车,推着跟他们一块走:“陈晚是考的是什么大学?”
周梅之前说等张诚媳妇满三个月请两对小夫妻来家里吃饭,一直没抽出时间,平日里难得碰上,是以赵辉还不知道陈晚填的志愿。
“南财大。”陈晚说完看了眼赵辉手上的自行车,若不是镇上到平安村的路上下坡太多,没赵辉跟张诚那种体格,骑个来回可能比走路还累,他都想给陈前进买一辆。
赵辉没没上几年学,对南财大知之甚少,但并不影响他夸陈晚能干,大学有多难考他是清楚的,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来形容一点不夸张。
说话间三人进了派出所,张诚今天当值,见到他们疑惑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陈晚考上大学了,我带他们去后面用电话给团长报喜。”赵辉没和张诚细说,领着人继续往里走。
部队的号码赵辉倒背如流,不等陈前进掏出电话本,他便帮忙拨通了电话。
等对面接通后,赵辉两句话表明身份与来意,又经过几番转接赵辉放下了听筒:“团长现在不在办公室,通讯员去叫他了,等会给我们打过来。”
“麻烦小赵了,这样不会耽误你们吧?”陈前进担心他们把电话占了别人打不进来,影响派出所办公。
“不耽误。”赵辉搬了椅子来让他们坐,“我们的电话平时基本没人打,你们尽管用就是了。”
陈前进于是安心坐下,等待陈建军的回电。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叮铃的电话铃响打断了三人的交谈,陈前进推了推陈晚的胳膊:“六儿你去接。”
从陈前进提出要给陈建军报喜时,陈晚就开始在记忆中搜寻有关陈建军的片段,听到电话铃响他心头一跳,不禁变得紧张起来。
电话铃响了四五声,陈晚终于拿起了听筒:“喂。”
“六儿?”陈建军听出了陈晚的音色,瞬间切换成了当地的方言,语气要多亲切有多亲切。
陈晚没把听筒贴紧耳朵,陈建军的声音漏出听筒,赵辉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他在陈建军手底下当了那么久的兵,从没听过陈建军用这种语气说话。
“是我,三哥。”陈建军的亲切消除了陈晚的紧张,他干脆拿开听筒,让翘首以盼的陈前进一块听个清楚。
“好久没听你说话,我差点没认出来。”陈建军笑了一声,“你打电话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三哥,我考上大学了。”陈晚说起正事,一旁的陈前进加深了笑意。
“考上了?”陈建军在得知老家来电时心里就隐隐有了猜测,但亲耳听见后依然忍不住心跳加速,“是南财大的财经专业吗?”
“对,上午收到的通知书,九月六号去学校报到。”
陈晚原以为他面对陈建军会没什么可说的,结果却不知不觉接连说了好几句,他转头看了眼陈前进,止住话头,把电话交给陈前进。
“建军。”陈前进给陈建军打电话的次数屈指可数,上回两人通过电话交流还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陈晚听不清陈建军对陈前进说了些什么,只听见陈前进突然拔高了音调:“你升副旅长了?”
守在门口的赵辉唰地转过头,副旅长!
陈晚下意识在心里算了算陈建军的年纪,陈建军比他大十七岁,三十七岁的副旅长是什么概念?陈晚不清楚,小声询问赵辉部队里像陈建军这样的例子多不多。
多?赵辉当即给陈晚上了一课,用事实告诉陈晚想当上副旅长有多难。部队那么多兵,能当上副旅长本身就是万里挑一,更何况陈前进才三十七岁。
而且最主要的是,在部队升职单凭年限是不行的,必须拿出真材实料,得立功。而立功,往往意味着流汗、流血。
陈建军在部队任的不是文职,可以说他的晋升全是用命换来的。
陈前进对此心知肚明,因而他顾不上高兴,先关心起了陈建军的身体:“你这回又伤哪了?”
陈建军向来报喜不报忧,每次受伤都不让部队通知陈前进他们,若非陈前进无意间看到了他手臂上的伤疤,他估计能一直瞒下去。
“大哥,我这回没受伤,真的。”陈建军仗着没在陈前进跟前,面不改色地撒谎。
“陈建军,你当我是陈勇阳呢。”陈前进拿出了大哥的威严,“没受伤你能升副旅长?”
“大哥,话不是这样说的,怎么升副旅长就非得受伤了。”陈建军试图扭转陈前进的观念,“现在是和平年代了,没你想的那么危险。”